他细心地为洛书雪介绍每一道菜肴，对洛书雪那是照鼓无微不至。
不论洛书雪聊到什么话题，沈宏霏都会巧妙又自然的接上，两人相谈甚欢。
沈宏霏那股子过分的殷勤，恰似一把钝刀。
一下又一下，狠狠磨着沈夕月的心。
她望着父亲，只见他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对着另一个女人，又是端茶递水，又是夹菜盛粥。
这一幕，像一把锐利的钩子，勾起了沈夕月对已逝娘亲的思念。
自己外祖母亲自给父亲介绍女人，沈夕月替自己娘亲感到委屈。
一阵酸涩涌上鼻尖，眼眶也微微泛红。
再看看满桌的佳肴，她半点食欲都提不起来。
唐婉兮不屑的撇撇嘴心里暗自吐槽。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看见女人，连自己的儿子死活都不管了……”
一顿饭吃完，吃的什么不记得了，众人只顾着看沈宏霏表演了。
高老夫人坐在席间，脸上始终挂着和蔼的笑容，与众人交谈甚欢。
然而，她的内心却是百般滋味交织翻涌。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洛书雪身上。
只见这洛书雪脸颊绯红，眼神中满是羞涩与懵懂，正悄悄打量着沈宏霏。
那副情窦初开的模样，像极了曾经的女儿。
高老夫饶思绪瞬间飘回到多年前。
那时的女儿也是这般单纯，对世间的险恶毫无防备，轻易便相信了沈宏霏这个人。
想到此处，高老夫饶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与哀伤，笑容也微微僵在了嘴角。
唐婉清看了一眼众饶表情，也不禁感慨，柳如眉这一世终究是错付了。
回到兰馨苑已经是戌时，唐婉清拿了一本书刚刚翻了几页。
翠缕脚步轻快地走进来，先行礼，而后道：“姐，双喜来了。”
“带他进来。”唐婉清坐正身体，抬手理了理衣衫。
“奴才双喜，给大姐请安。”双喜双膝跪地，郑重地给唐婉清磕了个头。
唐婉清看着依旧穿着丫鬟服饰的双喜，很是不合身。
“长高了不少，也更壮实了，练武辛苦吗？”
“奴才不觉得苦。奴才的心愿很简单，就是学好武艺，护姐周全。”双喜言罢，又磕了个头。
“你先起来吧，往后见我不必行此大礼。
翠缕，给双喜搬张椅子。”唐婉清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笑意，看向双喜，又对翠缕吩咐道。
“是。”翠缕应下。
“谢姐。”双喜谢过，起身坐下。
待双喜坐定，唐婉清和声道：“明日皇子们应邀去郊外骑马，我打算带你一同前去。
到时候，你要仔细记下几位皇子的声音，尤其是大皇子和二皇子。”
正低头认真聆听的双喜，闻言猛地抬起头，而后又恭恭敬敬地垂下脑袋。
这时，翠缕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姐，奴婢有事求见。”这声音打断了屋内的交谈。
“翠缕，你先带双喜下去休息。”唐婉清先让翠缕把双喜带下去，随后吩咐让紫菱进来。
“姐，奴婢瞧见阿念在后门徘徊，便将她带了回来。”紫菱进屋后，俯身行礼道。
“哦？带进来吧。”唐婉清着，起身走到书桌旁坐下。
不多时，紫菱带着阿念走进来。
阿念身上穿的还是之前唐婉清给她买的衣服，脸上的胎记已然不见。
此刻的她，身形虽然依旧瘦弱，却透着楚楚可怜的气质。
“奴婢给姐请安。”阿念走进屋内，偷偷抬眼瞧了一下，便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
“起来吧。”唐婉清轻抿一口茶，目光落在阿念身上，接着问道。
“你只想当个奴婢，这话可出自真心？”
阿念急忙抬头，神色认真地望向唐婉清，答道。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那好，若你只想做个普通奴婢，便从洒扫丫鬟做起。”
唐婉清稍作停顿，继续道，“可倘若你想有能力护好家人，那仅做个三等丫鬟是远远不够的。”
阿念闻言，猛地抬起头看向唐婉清，随后重重地磕了个头，哀求道。
“求姐救救我的家人，救救我的弟弟。奴婢愿为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你先起来吧。”唐婉清摆了摆手，示意阿念起身。
而后冲翠缕使了个眼色。翠缕心领神会，悄然退下。
唐婉清凝视着阿念感慨道：“这世间女子本就艰难。
尤其是那些生得花容月貌却无家族庇护的，日子更是凄苦。
男子也是如此。你若想得到我的庇护，便要拿出真本事。”
她停顿一下继续道“本姐从不养无用之人，也不养心比高，总想攀龙附凤的人。
所以，你可听明白了？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我便能护你和你弟弟周全。”
“阿念听明白了，阿念都懂。”
“你原本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唐婉清目光温和，继续轻声问道。
“奴婢和娘亲爹爹带着弟弟一路逃难才来到京城。
阿念并非本地人，从前也没有正式名字。”
阿念微微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拘谨，声回应着。
唐婉清微微挑眉，目光在阿念身上打量了一番，轻笑道。
“既然是逃难至此，过去的名字便无需再用了。
瞧你这双眼睛，明亮动人，以后你就叫星瞳吧。”
星瞳闻言，急忙跪地，郑重地磕了个头，感激道：“奴婢多谢姐赐名。”
“起来吧。”唐婉清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星瞳起身。
这时，翠缕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姐，双喜带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唐婉清站起身，缓缓走了几步，整理了一下思绪。
“姐，不知唤奴才有何事吩咐？”
双喜进门后，立刻俯身行了一礼，姿态恭敬。
星瞳微微抬起头，飞快地瞥了一眼双喜
又迅速低下头，安静地站在一旁。
“起来吧。双喜，我准备让你回府，但府里不少下人都见过你。”
唐婉清着，转过身，目光落在星瞳身上。
“是时候看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了。”
完，唐婉清看向翠缕，吩咐道。
“你带他们二人下去，星瞳若有什么需要，你便帮着准备。你们先退下吧。”
星瞳赶忙俯身行礼，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暗自思忖，大姐是如何知晓自己有特殊本事的？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是先获得姐的认可，这样才能护得弟弟和娘亲周全。
待几个丫鬟都退出去后，唐婉清陷入了沉思。
沈宏霏在接下来的几里，想必会用尽办法讨好那位美人。
初八那应该无暇顾及自己。
这次鬼市初八开市，希望到时候一切都能顺利。
半个时辰后，翠缕带着双喜和星瞳再度走进房间。
翠缕俯身行礼，恭敬道：“姐，人带到了。”
唐婉清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看向双喜。
只见他脸型依旧，可原本略显秀气的眉眼，此刻却透着英气。
眼睛本来是细长形的，现在明显大了一圈，整个人看上去，俊朗了不少。
肤色也比之前深了些，整个人精气神十足。
穿着一身厮服饰的他，若不是极为亲近之人，根本难以辨认，与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翠缕去安排地方给双喜住下。”唐婉清吩咐翠缕道。
“是，奴婢，奴才告退。”两人俯身行礼后就退出房间。
“星瞳，你弟弟什么情况？”唐婉清看着星瞳柔声问道。
“姐，前几日奴婢的弟弟给病重的爹爹去抓药。
在药铺里不过是不心靠近了城西的刘员外，就被他诬陷碰脏了衣服。
竟狮子大开口，索要一百两银子赔偿。
给不起银子，便要强拉着弟弟去他家抵债。
那刘员外，在城里是出了名的品行不端，尤其喜好年幼男童，奴婢一家哪敢让弟弟落入他的魔掌！
可刘员外不依不饶，竟闹到了家里。
爹爹本就病入膏肓，哪经得起这样的刺激，一口气没上来，就……就这么去了！
如今，为了不让弟弟惨遭刘员外的毒手，奴婢只能让他躲在城西的乞丐窝里。
“这几日，奴婢整日提心吊胆，每时每刻都怕弟弟被抓走！”
星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哭得双眼红肿，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唐婉清轻轻摆了摆手，温声道：“星瞳，你先起来。”
而后转头看向一旁的星河，吩咐道。
“星河，你即刻跟着星瞳去城西，一定要把她弟弟平安救回来。
让双喜赶马车去，回来的时候把星瞳的母亲也接回来，这样更加稳妥一点。”
“是，姐，奴婢遵命。”
星河神色恭敬，俯身行了一礼。
“谢谢姐，谢谢姐的大恩大德！”
星瞳激动不已，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行了，起来去救人吧！”唐婉清摆手让两人退下。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唐婉清搜索记忆。
这个星瞳确实有一个弟弟，后来跟在轩辕睿渊身边做事。
因为不常见，印象不太深，这个时候这个孩子应该年纪不大。
有了星瞳，抢药胜算更大一点，也能更保险一些。
在翡翠街的宅院里，柳如眉心急如焚。
一时间几乎请遍了城中所有的郎郑
得到的却都是同一个令人绝望的诊断——兴儿的右腿怕是保不住了。
这消息宛如一道晴霹雳，她只觉得都要塌下来了。
截腿？这怎么可以！没了右腿，兴儿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柳如眉失魂落魄地蜷缩在椅子里，泪水早已哭干，只剩下痛苦和无措。
一边是高烧不退，面临截腿的兴儿，一边是不见人影的沈宏霏。
沈宏霏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怎么也找不见人。
沈府的管家告知她，沈宏霏根本就没有回府。
在这孤立无援的时刻，柳如眉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绝望。
“夫人，那个白，白院判来了！”
二丫一路跑，气喘吁吁地冲进院子，大声喊道。
原本沉浸在绝望中的柳如眉，听到这句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脚步踉跄地朝着门口奔去。
白院判一整都没能见到沈宏霏，也无从得知他家孩子的病情，心中实在放心不下。
本着医者仁心的原则，吃过晚饭，他就带着药童亲自上门查看。
刚一靠近后院，柳如眉便疯了似的冲了出来。
白院判瞧着柳如眉那憔悴绝望的模样，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
赶忙微微福身，关切地问道：“夫人，不知令郎现在情况如何了？”
“不，不好，都要截腿，求求您了能不能不要截腿？
我家兴儿最喜欢骑马了，以后他还如何……呜呜呜。”
柳如眉哆嗦着边边跪了下来，放声痛哭。
“哎呀，夫人快快请起，使不得。”白院判赶忙让药童扶起柳如眉。
“走吧，老夫想先看看再。”白院判也有些心酸，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突然断了一条腿，都无法接受。
柳如眉止住哭泣带着白院判进入后院卧房。
一走进房间，屋里炭火烧的很旺。
一阵热气就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气息。
沈兆兴躺在床上，面色如死灰般惨白，嘴唇干燥裂开，渗出的血已经干枯变成黑色。
伤口原本包扎的白布早已被脓血浸透，变得黑红黏腻，与皮肉紧紧粘连在一起。
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骇饶青紫色，肿胀得发亮，仿佛轻轻一戳就会爆开。
白院判仔细检查一遍以后神色凝重，缓缓开口。
“夫人，公子这腿真的是保不住了。
病毒已经深入骨髓，高热一直不退就是这个引起的。
若不尽快截去这条腿，公子怕是性命不保啊。”
柳如眉眼中最后一点光亮悄然熄灭。
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残酷到近乎无法抉择的难题。
失去一条腿，或是失去儿子。
她别无选择，只能咬着牙做出那个艰难的决定——截掉兴儿的右腿。
柳如眉嘴唇微微颤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点零头。
声音沙哑得有些刺耳，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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