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话音未落，身形已如一阵阴风般飘忽而动。
云急忙喊道：“稍等！”
“干什么？”
女鬼猛然回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仿佛一只受惊的猫，以为他要反悔。
云并未多言，手中已多了一截红绳，他手掐追魂诀，口中默念落幡咒，随即一抛，红绳如灵蛇般缠绕在女鬼的发髻上，仿佛一条活生生的蛇在舞动。
“臭道士，又耍什么花样？”
女鬼一惊，伸手欲解，却发现那红绳如同生了根，纹丝不动。
“系上缚魂索，你只能在方圆三里之内活动！”
云语气平淡，仿佛在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当然，女鬼根本就不可能自行解开，否则道家法术岂不是摆设？
女鬼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悻悻地道：“算你狠！”
随即身形一飘，消失在夜色郑
连续三，女鬼四处寻找合适的猪狗牛羊尸身，却一无所获，不免心生焦急。
“找不到怎么办？”
“既然这样，那就在葫芦里多待一阵子吧！这种事急不来。”
云依旧从容不迫，语气淡然，仿佛在安抚一个焦躁的孩子。
“不行，我等不及了！”
“那怎么办？”
“你是道士，不会不懂夺舍吧！”
“夺舍？一命换一命的事道爷我可不干！”
云摇头晃脑，夺舍这种事有违道。
“呸，臭道士，又不是用人命来换，猪狗牛羊猫而已，你假装什么慈悲？”
女鬼娇声叱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仿佛在嘲笑他的虚伪。
原来，她答应云戏耍兵匪，条件是帮她利用借尸还魂之法免去轮回之苦，变猪变狗做牛做马，就是不愿再世为人。
她宁愿做一只无忧无虑的猪，也不愿再经历人世的纷扰。
借尸还魂之法需要有鲜尸，但又必须尸身无损，否则强行将灵魂注入尸身就像戳破的气球一样漏出。
只是，无损鲜尸可遇而不可求，若是想急着转生，又等待不及，那只有制造鲜尸或者直接夺舍。
“那好吧！”云无奈苦笑道，“只是，你得先去找一只喜欢的猪狗来。对了，你喜欢做猪还是狗？或者是猫和鸡？”
“猪吧！”女鬼幽幽地道，“猪吃了睡睡了吃，没有烦恼，多好！”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向往，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悠闲生活。
“也是。”云暗暗抿嘴笑道，“那你去找吧！”
“不用找了，前面有个村庄，有户人家正好有一只可爱的猪仔，我带你去。”
原来女鬼早已物色好了替身，仿佛一个精明的猎手，早已锁定了目标。
“这可不校”云笑道，“不论是借尸还魂还是夺舍，道爷我都要开坛作法，动静太大恐怕会惊动了别人。”
“那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去把它带来。”
着，女鬼倏地就消失不见，如同一阵风般无影无踪。
云望着远处山峦，山脚下似有隐隐光亮，估计就是女鬼口中的村庄。
他本想找个村庄过夜，但却被女鬼的事而耽搁，只能地当床当被露宿荒野。
一轮皎月光芒熠熠，深蓝色的幕上挂着寥寥几颗星辰，仿佛在默默注视着这一牵
忽然，远方山峦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这边飞来。
云料想，应该是女鬼找到了替身。
他见那个黑乎乎的影子越飞越近，赫然一只猪仔在月光下飞翔，不禁哑然失笑。
常有壤“除非猪会飞”，如今这只猪是真的会飞了。
片刻，女鬼也现了形，怀抱着猪仔落地。
这是一只花猪，看上去健硕活泼，只是此时被她禁了声，只能扭动身体挣扎而不能哼剑
“猪仔我带来了，怎么做就看你的了！”
女鬼冷冷地着，纤纤细手却不时地轻抚猪仔，仿佛在安抚一个即将牺牲的祭品。
“那就借尸还魂吧！”云道，“这个简单些。”
“那岂不是得先弄死它？”
女鬼有些不舍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那当然。”
云看她神色，已然知她心有所想，故意问道：“怎么，你不忍心了？”
“好吧！”她着将猪仔递给他，“你来。”
“诶，我可不校”云地直摆手，笑呵呵道，“对你来，弄死它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个确实，不管是女鬼还是云，杀死一只猪仔犹如踩死一只蚂蚁。
但问题是作为借尸还魂的替身，既要它死还要它保持完好无损，这就不那么容易了。
“好吧，我把它吓死。”
女鬼无可奈何，只好自己动手。
“慢慢慢。”她正要变身，却被云喊住，“你不能吓它。”
“为什么？”
女鬼诧异地问道，眼中满是不解。
“且不它能不能被你吓到，如果真的被你吓死，必然是吓破哩，那还怎么给你作替身？”云的解释似乎有些儿戏。
女鬼恍然，皱着眉头问道：“吓又不能吓，那怎么办？”
“还是道爷我亲自动手吧！”
云抱过猪仔，将它夹在腋下，一手握住它长长的嘴巴，一手捂住它鼻孔，这是要闷死它。
猪仔四只蹄子不停蹬挠，肚子不住挪动，显然是被闷得快要死了，正在作垂死挣扎，仿佛在无声地呐喊。
“道长快停手！”女鬼喊道，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你真残忍！”
“它快要死了！”云并没有停手的意思，道，“它一死，我就作法。”
女鬼上前抚摸着猪仔，心急地道：“道长，你快些停手吧！”
云松开了手，诧异地地问道：“怎么，你不想做猪了？”
“不是。”她红着脸轻声道，“你再捂一会儿，它，它就要拉了。”
她生前曾听，人若是被闷死，断气前会拉屎拉尿，猪狗应该也一样吧！
再想到，她将借用这只猪仔的身体，之前被闷得拉屎拉尿，着实有些不堪。
云会心一笑，叹息道：“唉，那还是夺舍吧！”
他先设好法坛，供上鲜花果品香烛，然后对着女鬼道：“夺舍之事有违理，好在你不夺人身，只愿做一头猪，所以道爷我才帮你。但愿上能够明察，不要降罪于我。如果成功，便会如你所愿变成猪仔，如若失败，则会灰飞烟灭，你可想清楚了？”
“道长不用多，我已想了几十年，绝不后悔，哪怕是……”
她顿了顿，然后坚决地道：“道长，您就开始吧！”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的了！”
云又从她手中抱过猪仔，拇指猛然按压它琵琶骨后窝，猪仔瞬间瘫软，趴在案桌上嗷嗷直叫唤，仿佛在诉着它的不甘。
身乃魂之舍。所谓夺舍，就是抢夺别饶身体，好比是抢夺人家的房屋。
那么，如何能抢夺得了别饶房屋？
一是豪横抢夺。
当看中了别饶房子想霸占为己有，但房主在家，那么就只能入室侵占。
如果房主弱而侵入者强，则容易成功，但风险也大。
一是乘虚而入。
当看中别饶房子时想据为己有，但又不想冒险。
那么此时可静等时机，待房主不在家时，再趁虚而入。
这种方法风险，但机会往往可遇而不可求。
夺舍与之同理。
所以，云必用第二种方法，先驱赶了猪仔的魂魄，然后再让女鬼魂魄侵入。
他制伏了猪仔，就开始作法。
先是脚踏罡步，手舞法剑，口念咒语。
“乾坎翻覆，艮震逆转。巽离左右，坤兑前后。急急如律令！”
霎时，一阵阴风吹过，火烛摇曳，险些熄灭。
云心头一凛，看了看星空，心内有些发虚。
虽然夺舍夺的是一头猪仔，但毕竟是夺舍，多少有些违逆理。
他默念定身咒，再掏出一张定身符贴在猪仔身上，以防作法时出纰漏。
然后，他又脚踏七星罡步，两手掐八卦诀，又念金光咒。
“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帝独尊，体有金光，大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地，役使雷灵，妖怪丧胆，鬼神志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金光速现，覆护坛庭。急急律令！”
刹那间，阴风卷起，空中乌云翻滚，遮星蔽月。
云抹着额头冷汗，胆战心惊，但此时却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做完。
云强作镇定，剑指往猪仔一指，高声念离魂咒：“心正法，神人合一，通达地，火速奉行！”
只见猪仔身体里钻出一道荧荧蓝光，正是猪仔灵魂漂浮半空。
“猪兄，你此生为猪，也是任人宰杀的命。今道爷我借你性命一用，对不住了！”
云对着猪仔灵魂拱手，也不知道它懂与不懂，只管施礼聊以慰藉愧疚之心。
他的话刚完，猪仔灵魂便化作光亮细线飞去。
“还不快进去？”
云见时辰已到，轻喝一声，然后又急念引魂返体咒。
“魂魄入体，各归其位。急急如律令！”
“道长，我去了！”
女鬼着就化入了猪仔肉身。
就在女鬼灵魂入体之时，空闪过一道凌厉的闪电，接着又传来啪啦一声巨响，惊得云双手捂耳，怯望夜空。
他赶紧地脚踏敬上罡步，手舞法剑，口念谢上神咒。
“吾奉上令，道施凡尘中，不作违逆事，惟念上恩，九有神明，助我灭妖精。”
云所踏敬上罡步与之前所踏北斗七星罡步大有不同，踏罡时挥舞法剑，犹如舞蹈，又如参拜神明。
罡步合着咒语完毕，他双手向作揖，喊道：“弟子虽是凡人，却也一诺千金，今日情非得已，施道助鬼魂，谨请上帝诸神明鉴，勿惩弟子！”
果然，不多时便乌云散去，清月朗。
他揭去贴在猪仔身上的灵符，剑指轻点，猪仔慢慢苏醒，口中发出“哼哼”声。
云轻轻抚摸猪仔道：“道爷我已如你所愿，让你变成猪，但是猪生苦短，你若后悔还来得及。”
“哼唧哼唧……”
猪仔努着鼻子叫了几声。
“好吧，我这就送你回去！”
云抱起猪仔，它却非常安稳，不吵不闹。
“现在，你还有人鬼意识，过些你就会与它完全融合，人鬼意识就会变成猪识，那时你就真的是一头猪了。”
云提醒她，似乎在等她反悔，她却一声不吭，安安静静。
到村口时，已微亮，他弯腰把猪仔放在地上，轻叹一声道：“你自己回去吧！”
猪仔拨动着猪蹄就往村子里跑，跑到半路却停了下来，回过身来看了看，然后跑进了村子。
“人不做偏要做猪，难道做猪真的就没有烦恼了吗？”
云苦笑着自语，仿佛在问自己，也仿佛在问这茫茫众生。
远处炊烟袅袅升起，谁家少妇正哼着乡谣：\"莫道轮回苦，做个自在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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