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黎南烛再些什么，只见面前的箫砚已经化作一道青色旋风，“砰”地撞开后院竹门冲了出去。
她只来得及看见他衣摆上烧焦的破洞在风中飘舞，以及——
“师父！你鞋又跑掉了！”
碎碎此时不知道又从哪里窜了出来，眼疾手快地用骨爪接住飞来的云纹靴，结果从靴筒里“哗啦啦”掉出十几颗五彩丹药，砸在它金骨头上“噼里啪啦”地炸开，瞬间把它再次染成了彩虹色。
黎南烛：“……”
为什么会有人把丹药藏在鞋子里啊！！！！
她现在真的有种把碎碎全身上下都好好清洗一遍的冲动。
但碎碎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而是跟着箫砚的步伐也冲进了后院，黎南烛见状也只得跟了过去。
等她抵达后院时，萧砚正光着一只脚，蹲在那株八百年的紫灵芝前，手指戳着菌盖碎碎念：“老紫啊老紫，你终于舍得开口了？快叫声主人听听！”
紫灵芝纹丝不动，菌盖上的露水缓缓滑落，仿佛在流冷汗。
“师父……”黎南烛无奈道。
“别吵！”萧砚头也不回地摆手，“它这是害羞！”着从袖中掏出瓶灵液，“来，喝了这个开嗓！”
“噗——”
紫灵芝突然喷出一股孢子粉，糊了萧砚满脸，他不仅不恼，反而兴奋地跳起来：“看看！这脾气多大！绝对开灵智了！”
碎碎看着这一幕也诡异地安静了下来，黎南烛猜它可能在试图理解箫砚的行为逻辑。
“那个，是丹房后面……”黎南烛刚开口，萧砚已经蹦到另一株灵草前。
“参精！”他揪着人参叶子晃悠，“别装死！快给我唱个曲儿！”
人参的根须似乎晃了晃，但也同紫灵芝一样纹丝不动。
黎南烛扶额：“师父您听我……”
“徒儿别急！”萧砚风风火火冲向下一株，“待为师挨个唤醒它们！”
接下来的场面堪称鸡飞狗跳。
萧砚举着会唱歌的喇叭花对着灵稻喊话，一定要它跳个舞，要不然就是把会发光的丹药往幻心花里塞，甚至试图用留影石记录破障金莲话的瞬间……
黎南烛：“……”
她更觉得这个师父颠了，她真的想退师！
直到一旁的碎碎终于看不下去了，突然一个飞速冲上前，金色骨爪啪地拍在萧砚后背。
趁他踉跄的功夫，骷髅麻利地从自己肋骨间掏出片晶莹的叶子——正是药圃里那食人花王送的种子。
“这是……”萧砚盯着叶子，突然安静下来。
黎南烛终于找到机会，一口气完：“是丹房通道连接的那个药圃！那里的灵植都诞生了灵智，还给人设置考验，还会关闭阵法，还特别亲近碎碎！”
箫砚：“……”
黎南烛：“……”
空气忽然一片安静。
“你沉默是几个意思啊！”黎南烛猛地一拍旁边的桌，箫砚浑身一激灵。
“哦，那个啊……”
“那个是哪个？”黎南烛紧紧盯着箫砚的双眼。
一秒，两秒，三秒……
“……”
“你不会是，忘了吧？”
“怎么可能！”箫砚非常大声地道，试图掩盖自己的心虚，甚至偷偷摸摸挪到了碎碎身后，几乎要和碎碎贴在一起了。
碎碎：？
“那你啊？”黎南烛抱臂看着箫砚。
萧砚的呆毛本来还在耷拉着，突然猛地翘起，“那个啊！是‘百草’！“他拍了下脑门，“那地方似乎是为师千年前开辟的试验田，后来忙着研究新丹药就给忘了……”
“忘了？！”黎南烛的声音陡然拔高。
萧砚的呆毛立刻蔫了下来，整个人往碎碎身后缩了缩：“那个……为师这不是想起来了嘛……年纪大了忘点事不是很正常吗！”想到这里，他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碎碎歪着骷髅头，魂火忽闪忽闪地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的萧砚，骨爪不知所措地悬在半空。
“那师父您老人家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黎南烛眯起眼睛，“那为什么……”
“等等！”萧砚突然从碎碎身后探出头，“你考验这个事我知道，这个是我设置的，只是它们怎么还会关阵法？还对……呃，碎碎很亲近？”
黎南烛点点头，箫砚却是陷入了沉思。
“等等！让为师好好想想……”他摸着下巴原地转了三圈，青色长衫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他忽然蹲下身来，与碎碎平视，那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眼睛此刻却闪烁着严肃的光芒。
“骨头，能不能让我检查一下？”
碎碎歪着头，颅骨发出轻微的咔咔声，眼眶中的幽蓝色魂火闪烁不定，似乎在思考这个请求。它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黎南烛，后者正抱臂而立，眉头微蹙。
“放心，师父不会乱来的。”黎南烛轻声道。
骷髅这才点头同意，规规矩矩地站好，萧砚立刻从袖中掏出个类似于放大镜的东西，对着碎碎从头到脚仔细检查。
“嗯……骨缝紧密……”萧砚喃喃自语，指尖轻轻抚过碎碎的脊椎，“这里没有异常之处……魂火旺盛……”
“等等！”
萧砚的放大镜突然停在碎碎的灵盖上，他眉头紧锁，指尖泛起青光，轻轻点在碎碎的颅骨上。
一道细微的灵力波纹荡漾开来，碎碎眼眶中的魂火突然变成了翠绿色。
“这是……”黎南烛惊讶地看到，碎碎的头骨内部隐约有个乒乓球大的绿色光球，正在缓缓旋转。
箫砚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徒儿，你看到那个了吗？”
黎南烛点点头：“绿色的球？”
箫砚也盯着碎碎颅骨内的绿色光球，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奇怪……这东西看着眼熟……”
“师父认识？”
“呃……”箫砚挠了挠头，又思索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道，“大概千年前，我在一处秘境里捡到过个类似的绿球。”他随手比划了个大，“当时觉得挺好看，就随便起了个‘生生造化珠’的名字……”
碎碎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骨，绿色魂火忽闪忽闪。
“后来呢？”黎南烛追问。
箫砚这个时候才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突然瞪大了眼睛，“等等！生生造化珠！当年我试遍七十二种方法都没能……”他突然掐住自己脸颊，“疼！不是做梦！”
见黎南烛用诡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箫砚才又立刻轻咳一声，“这不是没地方用吗？所以我最后好像随手扔在百草当装饰了？所以它怎么会在骨头脑袋里？”
黎南烛扶额：“师父您这记性……”
“咳咳！”箫砚再次试图用碎碎挡住自己，“为师后来再没去过百草，哪知道珠子会丢……”
黎南烛：“……”
好一个没再去过百草！
那么多灵植种在那里你是看都不看吗？
不过……
黎南烛轻轻蹙了蹙眉，这么一，她倒是觉得生生造化珠的遗失，很可能就和她之前差点忘记的邪修有关。
她还清楚地记得邪修在妖兽之森里面搞出的大动静，还有洞府在开启之时空中隐隐约约的红光。
可进入洞府之后她却根本没有看到过邪修的影子，再加上几乎一直在逃命，这才让她忘记了还有邪修这回事。
她本来的推测也是对方可能是通过什么手段得知了这里有修士洞府，想去抢夺机缘，可现在的情况……怎么都不像有邪修来过啊。
再根据之前碰到过的松鼠妖的话，邪修来这里搞大动作不是一两的事。
黎南烛有个模模糊糊的猜测，生生造化珠在此之前恐怕一直在百草里，或许是因为邪修做了什么的缘故，才导致了其遗失流落到外面。
正当她还在继续思索之际，箫砚已经绕着碎碎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了，嘴里不停地嘀咕着：“奇怪……太奇怪了……”
碎碎被他转得头晕，骨爪扶住自己的脑袋，魂火忽明忽暗地闪烁。
“师父，”黎南烛回过神来，“您想到什么了？”
“我有个不完全的猜测，”箫砚轻轻敲了敲碎碎的脑袋，“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恐怕百草的灵植能诞生灵智还是拖了生生造化珠的福。”
黎南烛也立刻明白过来箫砚想表达的东西，直接从善如流地接到，“而生生造化珠被遗失之后，恐怕就是落在了碎碎诞生地方的附近，或者是被活着的铁齿鼠吃进了肚子里。”
“聪明！”箫砚满意地点零头，“所以在铁齿鼠死后，生生造化珠就会提供大量的生机力量，不论是在铁齿鼠肚子里还是在它们骨头的附近，都会和铁齿鼠的埋骨特性巧妙结合！”
箫砚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而骨头吸收月华，再加上生生造化珠的生机之力……”到这里他已经控制不住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咔嚓！碎碎就诞生了！”
碎碎似懂非懂地摸摸自己的金骨头，突然从嘴里噗地吐出个绿泡泡。
萧砚眼睛一亮：“看！这就是证据！”他掏出玉简疯狂记录，“我就普通铁齿鼠骨头怎么可能这么灵动！”
黎南烛却想到另一个问题：“那为什么百草的灵植对碎碎这么亲近？”
“这还不简单！”萧砚收起玉简，“它们把碎碎当成生生造化珠的化身了呗！”他突然凑近碎碎，鼻子几乎贴到骨头上，“骨头，你是不是经常觉得灵植们特别热情？”
碎碎点点头，骨爪比划了个大大的拥抱动作。
“这就对了！”萧砚得意地一撩头发，“灵植们因为生生造化珠而开智，这是大的机缘也是大的因果，灵植们自然会把碎碎当成最亲近的人，不，骨头！”
黎南烛却想到另一个问题：“那既然如此，为什么灵植们愿意让碎碎离开？还送了这么多礼物？”
箫砚突然安静下来，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因为它们知道……”他轻轻摸了摸碎碎的脑袋，“珠子选择了碎碎。”
碎碎眼眶中的魂火微微颤动，骨爪不自觉地抚上胸口的叶片。
两人一骨陷入短暂的沉默。院外传来风吹竹叶的沙沙声，竟然平添了一丝温馨的气氛。
“师父，”黎南烛突然开口，“这珠子……对碎碎有影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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