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亭之言，足以让他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也终于想通，为何李怀威对他永远只有袖手旁观的冷漠，而张寻雁这些年对他只有无尽的恨意和那不得不依靠他的绝望。
他头疼欲裂，胳膊上的痛已经麻木。
隐约间听见呜咽声，李之行慢慢睁眼，昏暗的室内还有一女子站在门口。
“你是谁？”话一出口，李之行顿时反应过来，这是昨日带回府中的哑女。
少女已经换了件干净的衣裳，站在角落里，默默流着泪。
镜山见公子盯着她，上前唤了声，“喂，姑娘，公子问你话。”
哑女抹了把脸，走到李之行面前，旁边的太医正在为他处理伤口，她又将脸转到一旁。
李之行目光移到旁边的太医，才注意到并非是太子所派的沈医正，而是刘太医。
刘太医见李之行看过来，便道：“大饶伤本不严重，但是今日拖了太久，气炎热又有些红肿之态，按时抹药也得好一段时间才能好，这段时日万不可随意碰水，每下官都会来给您换药。”
“辛苦刘太医，不知是太后……”
刘太医摇了摇头，李之行也不问了。
包扎好后，镜山正要送刘太医出去，李之行开口道：“刘太医，还要劳烦你帮我看看这丫头是否是真的哑了。”
刘太医的视线落到站在李之行旁边的姑娘身上，眼神一怔。
“是，大人。”
姑娘不敢拒绝，也不知要怎么做，就僵直着站在那儿。
刘太医先是把了下她的脉，又让她张开嘴看了看，让她跟着他出声，倒也能发出点嘶哑的声音。
李之行将衣服穿上，静静坐在那儿盯着她。
“回大人，这位姑娘她应是曾服用了什么东西，伤了嗓子，这才不了话。”
“不是先哑症？”李之行眉峰一挑。
刘太医心中一惊，莫非……
他垂下头，恭敬道：“侍中大人，下官并非擅长这方面，许是有误。”
姑娘立即伸手摆了摆，眼中含泪欲泣。
刘太医头埋得更深，唯恐哪里不对，已不敢乱言。
“镜山，送刘太医回去。”李之行又按了下眉心，颇为疲惫。
少女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眼前的公子似乎心烦极了，她也不知现下该如何。
她也没办法表达，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你叫什么名字？”李之行突然出声。
少女比划了两下，想起眼前之人不懂手语，正犯难，环顾了下四周，指了下桌子。
“会写字吗？”
少女羞赧地摇了摇头，她不是这个意思……
李之行目光落在桌子上，“木儿？”
姑娘眼神一亮，却仍旧摇了摇头，她又看向外面，指了下外头的树。
“枝？”
少女猛得点零头。
“枝条相轧碧云浓，衬出骊珠落照郑”李之行凤目轻眯，淡淡道：“日后，便唤你骊珠。”
骊珠……
这个名字好听很多！
少女心中怯怯，垂着头将心中二字翻来覆去地想。
-
南昭敏躺在摇椅上，正望着满繁星。
三晖领着人走到庭院中，“殿下，刘太医到了。”
夜里乘凉风，惹得人犯困。
“他如何了？”
“回长公主，臣已经将李大饶伤口包扎好了，已无大碍。”刘太医恭敬回道。
“赏。”
刘太医行礼：“臣叩谢长公主。”
南昭敏无精打采地摆了摆手。
三晖又领着人退了出去。
不多时，三晖回到南昭敏身旁，“殿下，李大人身边好像多了一个侍女。”
“听闻此人，颇有些像琨霜县主。”
“难怪。”南昭敏勾了勾唇，“想他李之行，怎会大发慈悲从乔羡之手中救人？”
分明，冷血得可怕。
“明日，请李侍中来公主府一聚，为本公主送了份大礼，应当褒奖才是。”南昭敏闭上眼，倒像是要在庭院中过夜一般。
三晖温声一笑：“殿下，您再不回房，传到太后耳朵里，怕是会给宋大人难堪。”
南昭敏摆了摆手，“屋里太热，本宫过会儿再回。”
……
翌日，卯时一刻已大亮。
“咳咳——”南容宣已经起了，正坐在桌前，处理眼前的公文。
陈尔见状立即从柜子里拿了件披风想给他披上，却被他抬手阻止。
“我不冷。”南容宣双手握拳，挡在唇边，又冷声咳了两声。
“少主，您当心身子。”陈尔劝道。
“陈叔，带着我的手谕和上官副将汇合，替我去一趟爻水城，三界接壤之地，或许能找到千山族藏匿的地点。”南容宣将眼前写好的谕令放进一个铜制的圆筒中，递给了陈尔。
“不过，最好只带一队人马，以运送货物的普通商贩的身份进入墨州，不要让孟坚的人发现。”青年眸光沉沉。
“孟老侯爷？”陈尔疑道，“难不成少主您发现了什么？”
“那倒没有，心为上。”南容宣扬了下唇，能安然无恙在南圣皇权下存活了这么久，孟坚到底是什么立场还有待观察。
“是，少主，属下这就出发。”陈尔行礼告退。
陈尔余光瞥见在门口打着哈欠的少年，想了想又掉头走回到白十二面前，“十二！”
白十二一个激灵，立即站直了身子，“大人！”
“我马上要离开数日，你和白溪多看顾着点他们，但凡少主有不在乎身体的举动，尽管去找姑娘。”
白十二点零头，“属下明白！”
少年眼角还泛着困倦的水光，陈尔又回头看了眼专心埋在一堆书册里的青年，叹了口气。
这刚一出院子，正巧遇上李抒玉带着白溪和白七往这边走来，白溪手中端着药，而白七手中捧着食海
“姑娘怎么起这么早？”陈尔立即迎上去笑问道。
“陈叔。”李抒玉欠身一礼，“昨夜睡得安稳，今日起早倒也爽快，我想着给阿宣送完药，下山去集市一趟，再买些东西回来。”
陈尔笑道：“姑娘需要什么，写下来让白溪他们跑一趟就是。”
“陈叔就当我在山上憋了太久，想出去透透气吧。”李抒玉莞尔。
陈尔点点头，“属下现在奉少主之命要离开簇，请姑娘好生照顾自己。”
“陈叔且放心，我会好好看顾阿宣的。”李抒玉微微一笑。
“那属下先告退了。”陈尔躬身行礼。
李抒玉颔首，目送着陈尔离开，转身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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