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办丧事，幸好有简夫人帮着操持，要不然一家人失了主心骨，没个主事的早就乱了套了。
舅舅越发的沉默，舅妈也不像往日撒泼了。几个人坐在一块，连眼神都不往一处去，各怀心事。
村里的人陆续过来送行，念乔听他们闲聊，似乎这几那些已经拿到赔偿款的都要陆续往城搬，舅妈也张罗着要搬，城里的房子早就买好了，家里大大的家具，想着哪样要留哪样要带走，私底下早跟人商量好，悄悄的开始量家具尺寸。碍着舅舅，总算没表现得那么明显。
舅妈一直想摆脱奉村到城里生活，现在总算利落了，再没有任何牵绊。
早晨露水浓，念乔五点多就起了，灵前的长明灯还亮着。香已经烧尽了，念乔过去给外婆上了柱香，听到身后有动静，她扭头看了一眼，是念恩。
他穿一件黑色的厚毛呢大衣，更显得削瘦，脸上惨白的一片，念恩总是很白，大概是长年不见太阳的缘故，每在家里作画，显得比一般男孩子要白很多。
念薇他们是昨下午到的，念乔只跟她们打了个照面，没什么话，人多时还能装一装，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份尴尬。避都避不开。
念乔走神的时候，香灰烧长留下来，烫了一下，念乔手缩了一下，念恩过来道：“我来罢。”
他接过她手里的香，用打火机很快点燃了，插到香炉里。
“谢谢。”念乔道，起身走开，到一旁整理供台，外婆的仪相端端正正的摆着，她看了一眼，见无不妥，又朝棺木里看了一眼，铺盖很整齐。
今出殡，一会客人就要上来，没时间再去做这些琐碎的事。她想提前确认好。省得一会忘了。
念恩点完香就坐在那里，念乔要进去时朝他看了一眼，念恩直视着她的目光，那么清澈的目光，没有一丝心虚的，念乔想，他帮着念薇，可能也仅仅是觉得这对她不公平罢，没有丝毫恶意的，只是想帮弱的那一方。
这样一想，心里的怨念稍稍减退了些。
念薇从里头走出来，打了个呵欠道：“早啊。”
念乔看她一眼。转身进去了。
念薇冷笑一声，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态度，走到念恩身边道：“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两个人一同走了出去，念乔从窗户里看见，没什么，反正他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用人从厨房里出来，“表姐，早饭要做几人份的？”
“煮一锅粥，一锅鸡蛋，菜准备一些，别的实在不够拿牛奶面包抵。”最近家里来帮忙的人多，这边规矩是来帮忙的宾客，丧事之后要留在主家吃饭，舅舅请了大师傅，只是此刻早饭却供应不上，只能将就。
念乔见各处都差不多了，从厨房出来。
走廊深处，外婆的房门开着，里头透出一线光来。
念乔走过去，看见苏姨一个人在里头，对着空屋子哭泣。
念乔抬手敲了敲门，苏姨看见她，忙着用手绢擦眼泪，“四姐。”
念乔恩了一声，打量着这间屋子，房间已经被整理过了，一些遗物都完好的摆放着，妆台上还摆着外婆常用的梳子，桃木梳用得久了，浸了一层油，木质乌沉油亮。
她想起往常，早晨起来走过来，总能见到外婆坐在镜前梳头发的样子，外婆的发质极好，鬓边染霜，却并没像同龄人一样全白了，细细梳过后，用一根乌木缀珊瑚花的簪子盘在脑后。
妆匣里，外婆首饰已经不多了，可簪子还是多，翡翠的、白玉的、缠金的，可不知为何偏偏喜欢那根木头的的？现在的人已经不用簪子了，只有外婆这种旧时的“老姐”才舍不下这个习惯。
如今，那乌木簪子已经随外婆一起装进了棺材里，剩下的这些首饰，在外婆的遗嘱里是留给她的，还有这处房产。
念乔关了妆匣，“外婆走了，你有什么打算？”
苏姨家里已经没有人了，让她回乡也是不可能，只是刚搬到城里，舅灸新家不如这里宽敞，肯定用不到那么多人。
苏姨道：“少爷让我先过去帮着做些家事。”
“你要是不想走，我同舅舅，让你留下来看房子，只是可能会寂寞些。”秦家的这处房子在方圆百里都是出了名的，虽然上了年头，可难能可贵的就是它上了年头，处处透着历史打磨过的痕迹。
苏姨奇怪的看着她，“这房子不是要拆吗？”
念乔笑了笑，没多解释对她道：“你就安心住着。”
外头陆陆续续热闹起来，想必是帮忙的人已经到了。
念乔道：“我先出去了。”
念乔吃过早饭就在灵前守着，念薇跟念恩坐在她下首的位置，舅舅舅妈坐在对面，每有客人来便作揖行礼，半下来，腰也酸了。
好容易到中午可以休息片刻，念薇扶着腰起来扭了两下，抱怨道：“再这么折腾两，我的腰就要断了。”
舅纠：“你们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一会，念薇，你也去休息罢。”
念乔道：“我不累。”
里头人用人过来叫吃饭，念乔让他们先过去，舅舅见她确实没事的样子，这才放心的留下她，带着人进去了。
灵前一时静了下来，只有几个和尚还陪着她，舅舅请了高僧超度，这一班和尚极尽心尽责，自打用过早饭坐下来，经声不绝，木鱼声当当的响，吵着人脑仁疼。
念乔伸了伸发麻的双腿，她身上穿了一件厚棉衣，可在这湿寒南方冬跪了半日，也抵不住寒意慢慢浸入，她强撑着，下午就要发丧了了，能陪着着的时间也只有这一会了。
正走神，用人跑过来道：“姑爷来了。”
念乔还在想姑爷是谁，大门口，简世勋跟简崇明两个人便走来了。
简夫人从里头迎出来，略有不满的道：“怎么才来？等你们半了。”
念薇也从里头走了出来，站在简夫人后头，目光默默的注视着简崇明。
“先到灵前上柱香。”简夫人带着他们到灵前行了礼，念乔依规矩还了礼，叫了声爸。
简世勋道：“你多保重身子。”
“诶。”念乔答应一声，垂着眸，只见地上几双脚，慢慢往客厅去了，她直起身子，远远地简崇明跟念薇落在人后，两人悄悄着什么。
念乔突然想到那电话里的声音，那声音的主人，也那么叫过她，再不会听错的。
她皱了皱眉，胃里一阵绞痛。
苏姨端了一碗热鸡汤过来，“四姐，吃点东西罢，不然一起没力气。”
念乔接过那碗喝了两口，胃里稍稍觉得好些。
下午，繁琐的仪式之后，外婆总算入了土，简夫人累了几日，念乔不忍心看她再操劳，让她跟着简世勋的车回去，念乔在这里还有事，因此要多留两三，念薇吵着要走，于是跟着简崇明的车回去。
一场丧事后，家里总算清静了下来，念乔到舅舅房间了想让苏姨留下来看家的想法，舅舅还没能从失去外婆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精神恹恹的，只让她自己看着办，反正这处房产现在已经是她的了。
念乔从舅舅房里出来，在客厅找到苏姨，她拿了抹布在客厅里站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那只花瓶。
念乔走过去叫了她一声。扔刚乒血。
苏姨仿佛被吓了一跳，回过神道：“四姐，您找我有事啊？”
“恩，让你留下看家的事我已经跟舅舅好了，他同意了。”
苏姨脸上亚漾出一抹笑，笑意浅浅的，踌躇一会道：“四姐，今我看见大姐，她病好后，似乎性子也跟着变了，我问她时候在家时住过的事，她竟然不记得了。”
念薇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笑着道：“医生她才生过大病，记忆会有些模糊，这是正常现象。”
苏姨将信将疑的点点头，怔了一会道：“难怪……”
念乔看着她，“难怪什么？”
“难怪那老太太给大姐通过电话后，一直大姐不是以前的大姐了，我问她怎么了，她又不话。”
念薇的事，她很少过问，只是外婆跟念薇私下通过电话的事，她倒有些奇怪，“外婆临去前给大姐打过电话？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老太太发病前一晚上，自己闷了一夜，早上我进来，就看见她歪在床上不行了。”
念乔突然觉得脑子里一根神经被人轻轻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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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欣从洗手间出来，用手扇扇身上的烟味，抬脚往包间走。
今上午一个发布会之后，主办方硬要请她吃饭，她以前从不参加这种无谓的邀约，可现在倒乐得参加，打发时间嘛！想到这里，不觉的苦笑出声，堂堂一个大明星，一四十八个时也不够用，竟会觉得无聊，出来谁信。
这间餐厅她以前跟着林佑雄来过几次，饭菜味道绝佳，价钱也是贵的惊人，只招待vip客人，没有大厅，只有包厢，因保密工作做得好，生意越发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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