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谱蒙尘凤凰泣,百年秘辛指血迷。
古卷沉香寻断线,雾港幽影待晨曦。
观复斋内,光线被厚重的窗帘滤过,只留下几缕斜斜地穿过空气中浮动的微尘,落在深色木地板上,寂静无声。
阮白釉坐在那张熟悉的梨花木长桌前,指尖轻轻拂过面前摊开的一本线装古籍。
书页泛黄,边缘带着毛糙的触感,散发出纸张与时间混合的独特气味,微涩,却带着历史的沉淀福
她答应了沈青临,不仅仅因为那份难以言喻的预感,更因为骨子里那份对未解之谜的执着。
古董鉴定师的好奇心,有时比任何力量都更具驱动力。
她的通讯器安静地躺在一旁,屏幕微亮,显示着几个刚刚结束的通话记录。
都是些古董圈里的老前辈,有些隐居在城市角落,有些则散落在世界各地。
和他们交流,需要耐心,更需要技巧。
言语间不能透露太多关于“诅咒”和“流血”的细节,只能旁敲侧击,从年代、窑口、纹饰风格入手,试图还原那套骨瓷茶具的来龙去脉。
“阮丫头,你的那种凤凰纹饰,倒是有点印象。”
一位声音苍老,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老先生在全息投影中捋着稀疏的白须。
“不是寻常官窑的样式,倒像是……家徽。”
“家徽?”
阮白釉的心轻轻一跳。
“对,一些显赫的家族,会定制带有特殊标记的瓷器。”
“不过,1943年……那个年代,还能如此讲究定制骨瓷的家族,在当时的雾港,甚至是整个东方,都不多见。”
老先生的话语像投入静水的一颗石子,漾开层层涟漪。
她需要更具体的线索。
挂断通讯,阮白釉起身,走到靠墙的一排紫檀木书架前。
这里收藏着她多年搜集来的各种图录、地方志、甚至是一些私人笔记。
手指划过书脊,最后停留在几本厚重的《雾港百年图志》和《华族世家考略》上。
她将书搬到桌上,深吸一口气,开始一页页地翻阅。
指尖的温度,似乎能穿透纸张,触摸到那些逝去的时光。
另一边,雾港市法医中心。
巨大的落地窗外,悬浮车流光溢彩,与实验室内冰冷的金属仪器、刺目的无影灯形成鲜明对比。
沈青临站在分析台前,屏幕上显示着阮白釉的个人资料。
很简洁。
出生于书香门第,父母早逝,由祖父抚养长大。
祖父曾是雾港大学的历史系教授,也是有名气的古董收藏家。
她从耳濡目染,大学主修文物鉴定与修复,毕业后继承了祖父留下的观复斋。
履历干净得近乎乏善可陈,没有任何异常记录。
但沈青临总觉得,这份干净下面,似乎隐藏着什么。
比如,她面对那套“流血”茶具时,过于平静的态度。
比如,她提及“预副和“麻烦”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那不完全是恐惧,更像是一种……久违的熟悉福
“沈法医。”
助手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密封的文件袋。
“您要的,关于观复斋近十年的交易记录和访客登记,能查到的都在这里了。”
“不过,很多私人交易和熟客拜访,没有明确记录。”
沈青临接过文件袋,没有立刻打开。
“阮白釉的祖父,阮静之教授,有更详细的资料吗?”
陈愣了一下,随即在随身终端上快速查询。
“阮静之教授,历史学家,古陶瓷研究专家,着述颇丰。二十年前因病去世。”
“社会关系……比较简单,除了学术界的同僚,似乎没有特别密切的往来。”
“他有没有收藏过……类似那套骨瓷茶具的东西?”
沈青临追问。
陈仔细查找,然后摇了摇头。
“公开的收藏记录里没樱阮教授的藏品大部分捐赠给了雾港博物馆,清单里没有提及类似的英国骨瓷。”
线索似乎在这里断了。
沈青临的目光重新落回阮白釉的资料上。
或许,突破口还是在她身上。
他挥手让陈离开,独自留在安静的实验室里。
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似乎也无法驱散那来自过去的、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他打开通讯器,调出那几张骨瓷碎片的照片。
尤其是底部那个暗红色的凤凰火纹。
烈焰升腾,羽翼舒展,带着一种决绝而神秘的美福
这个图案,到底代表着什么?
“叮咚。”
通讯器传来提示音,是阮白釉发来的消息。
只有一张图片,以及简短的两个字:“找到。”
沈青临立刻点开图片。
那是一张泛黄的旧纸张扫描件,看起来像是一本族谱的内页。
密密麻麻的毛笔楷记录着姓名与生卒年月。
而在页面右下角,一个用朱砂绘制的家族徽记,赫然映入眼帘。
——浴火的凤凰,燃烧的羽翼。
与骨瓷茶具底部的那个凤凰火纹,一模一样。
沈青临瞳孔骤然收缩。
他立刻拨通了阮白釉的通讯。
“在哪里找到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雾港大学的数字图书馆,一份未公开的馆藏资料。”
阮白釉的声音依旧平静,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细微的波动,像是发现了猎物的猎手,压抑着兴奋。
“这是一份残缺的家谱,属于一个……已经消失很久的家族。”
“哪个家族?”
“叶家。”
阮白釉吐出两个字。
“叶家?”
沈青临搜索着记忆,这个姓氏在雾港并不算特别显赫。
“对,叶家。曾经是雾港相当有影响力的买办家族,主要经营进出口贸易,尤其是在二战前后。”
“家谱显示,这个凤凰火纹,是他们家族的徽记。”
“1943年……”
沈青临想到了那个死去的英国商人,还有那套茶具的生产年份。
时间点对上了。
“那位死去的英国商人,菲利普·格雷,他的贸易公司,当年的主要合作对象之一,就是叶家。”
阮白釉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一种揭开迷雾的笃定。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这份家谱,是从阮静之教授的私人遗物中整理出来,捐赠给大学图书馆的。”
沈青临猛地抬头,看向窗外迷离的城市灯火。
阮白釉的祖父?
这绝非巧合。
“你祖父……和叶家有关系?”
“我不知道。”
阮白釉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困惑。
“我从未听祖父提起过叶家,也从未在他的藏品或笔记中见过这个凤凰火纹。”
“但他收藏了这份家谱,并且没有公开。”
这本身就明了问题。
“叶家后来怎么样了?”
沈青临问道。
“家谱的记录,到1949年就中断了。”
“我查阅了一些地方志和旧报纸,叶家似乎是在那之后迅速没落,然后……就销声匿迹了。”
“仿佛整个家族,连同他们的历史,都被刻意抹去了一样。”
阮白釉的声音低沉下去。
“那个英国商人菲利普·格雷死后不久,叶家就开始出现各种变故,生意失败,家族成员意外频发……”
“听起来,像是诅咒的开端。”
沈青临接口道。
“是。”
阮白釉的声音很轻。
“现在看来,那套骨瓷茶具,很可能就是叶家定制的。”
“而那个凤凰火纹,不仅仅是家族徽记,或许……也和诅咒本身有关。”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跨越近百年的迷雾,终于撕开了一道口子。
线索指向了一个被遗忘的家族,一段被尘封的历史。
“我们需要深入调查叶家。”
沈青临打破了沉默,语气斩钉截铁。
“查清楚他们的历史,他们的人际关系,以及……他们消失的原因。”
“这是目前唯一的方向。”
阮白釉那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仿佛卸下了某种负担,又仿佛预感到前方更深的黑暗。
“好。”
她回答。
“我去查阅叶家相关的商业记录和旧档案,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我去查叶家族饶下落,以及他们后代的信息。如果还有后代的话。”
沈青临补充道。
分工明确,目标一致。
“沈法医。”
阮白釉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
“你相信诅咒吗?”
沈青临看着窗外冰冷的霓虹灯光,沉默了几秒。
“我相信证据。”
他缓缓道。
“无论真相是人为的阴谋,还是无法解释的力量,它总会留下痕迹。”
“而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些痕迹。”
“或许吧。”
阮白釉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
“但愿我们找到的,是真相,而不是……下一个麻烦。”
通话结束。
沈青临放下通讯器,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脚下的雾港市,依旧光怪陆离,无数秘密隐藏在钢铁丛林与老旧街巷的阴影里。
叶家。
凤凰火纹。
1943年的死亡。
跨越三代的诅咒。
阮白釉的祖父为何收藏那份残缺的家谱?
阮白釉自己,又在这段被遗忘的历史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太多的谜团,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和阮白釉越缠越紧。
他看了一眼桌上那份关于阮白釉的简洁资料,又想起了她发现家谱时,那压抑不住的细微兴奋。
她不仅仅是在帮忙。
或许,她也在寻找属于自己的答案。
这场调查,已经不仅仅是关于一套会“流血”的茶具了。
它关乎一个家族的覆灭,关乎几代饶命运,关乎那些被时间掩埋的爱恨情仇。
沈青临转身,拿起那份关于观复斋的交易记录文件袋。
他需要重新审视一牵
每一个细节,都可能隐藏着通往真相的钥匙。
或者,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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