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莲隔水寒意生,月影非关上明。
心湖澄澈映真意,一点灵犀破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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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那股无形的斥力如同实质,冰冷坚硬,横亘在他们与静心莲蕊之间。
沈青临指尖残留的寒意尚未完全散去,提醒着他刚才的徒劳无功。
阮白釉的视线紧紧锁在那本摊开的古籍上,指尖轻轻划过那行模糊的注解。
“以心映月,以诚动灵……”
她低声重复,清冷的嗓音在寂静的石室中回荡,带着一丝困惑。
这八个字,犹如一道玄奥的符咒,充满了古老的智慧,却也布满了迷雾。
“月……现在是白。”
沈青临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抬头望向石阶入口透进来的光。
那光线明亮,温暖,与簇的阴寒格格不入。
根本没有月亮。
“古人所的月,未必单指上的月亮。”
阮白釉抬起头,目光在水池、莲花以及沈青临的脸上流转。
她的思维总是能跳出常规的框架。
“月,可以代表阴、代表静、代表纯净,甚至代表某种精神力量的映照。”
沈青临顺着她的思路思索。
“映照……用什么映照?用心?”
他看向那池幽蓝的水。
水面平静无波,清澈见底,隐约可见池底那层极细的银沙。
光线投入水中,折射出迷离的光晕,莲花静静悬浮其中,仿佛独立于这个世界。
“水本身就是一种镜子。”
阮白釉轻声道。
“古人常以水喻心,心如止水,才能映照万物。”
沈青临的心头仿佛被什么轻轻敲了一下。
心如止水……映照……
“‘以心映月’,难道是,要让我们的心境平静下来,像这池水一样,然后去感受或者‘映照’某种与‘月’相关的力量?”
这个解释似乎有了一点方向,但仍然模糊。
那“月”的力量又是什么?
是莲花本身散发的力量?还是这水池蕴含的能量?
阮白釉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水池边,蹲下身,更仔细地观察着池水与莲花。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凉的池壁岩石,感受着那细微的震动,仿佛在倾听这古老水池的低语。
“秉月华而生,聚水灵而成……”
她再次念起古籍的描述。
“月华,是月光的精华。水灵,是水的精魂。”
“这朵莲花,是月光与水灵的凝聚体。”
沈青临走到她身边,视线同样落在莲花上。
那花苞闭合处流转的深邃光泽,此刻看来,更像是内敛的精华,而非单纯的色彩。
“所以,守护它的力量,也源于月华与水灵?”
“很有可能。”
阮白釉点头。
“那股斥力冰冷,符合水的特性。而它的纯净与隔绝感,或许就来自于‘月华’。”
“那‘以诚动灵’呢?”
沈青临追问。
“如果‘灵’指的是水灵,那‘诚’又是什么?诚心诚意?”
“诚,或许不仅仅是态度上的真诚。”
阮白釉站起身,目光变得深邃。
“它可能指的是我们的‘意图’。”
“意图?”
“我们为什么要取这朵静心莲蕊?”
阮白釉看着沈青临。
“古籍,‘非有缘者,不可轻取’。这明它是有灵性的,会选择靠近它的人。”
“我们的目的,是为了解除骨瓷的诅咒,是为了救人,是为了探寻真相。”
沈青临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并非贪婪,而是责任,是不得不为之的行动。
“这或许就是我们的‘诚’。”
阮白釉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我们需要将这份‘诚意’,这份纯粹的、不为私利的意图,传递给守护莲花的水灵。”
“怎么传递?”
沈青临皱眉。
对着水池话吗?这未免太……
“用心。”
阮白釉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以心映月’是状态,‘以诚动灵’是行为。”
“我们需要先达到心如止水的状态,如同平静的水面能够映照月光,让我们的心能够‘映照’那份纯净的‘月华’之力,不被排斥。”
“然后,在这种状态下,将我们纯粹的意图,我们的‘诚’,传递出去,去‘打动’那守护莲花的水灵。”
沈青临慢慢理解了。
这听起来依然玄妙,但逻辑上似乎得通。
这并非什么具体的咒语或者仪式,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沟通与共鸣。
难怪古籍只留下这八个字,因为关键在于内在,而非外在的形式。
“试试看。”
沈青临深吸一口气,努力摒除心中的杂念与焦躁。
时间紧迫的压力,对未知的担忧,对诅咒的沉重感,都需要暂时放下。
他走到水池边,学着阮白釉之前的样子,缓缓蹲下。
他没有再尝试伸出手,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水面。
幽蓝的水光映照在他的瞳孔中,冰凉的气息丝丝缕缕地渗透过来。
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心跳与这片水域的静谧同步。
起初很难。
外界的寂静反而放大了内心的杂音。
关于骨瓷的画面,关于受害者的惨状,关于沈家背负的沉重过往,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
每一次闪回,都带来情绪的波动,破坏着他试图建立的平静。
他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斥力依然存在,甚至因为他内心的波动而隐隐变得更强硬了一些。
不协…这样不协…
沈青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一呼,一吸,感受气流的进出。
他想象着自己的心变成了一片湖泊,所有的杂念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最终会慢慢平复,直至湖面再次光滑如镜。
旁边的阮白釉没有打扰他,她也盘膝坐了下来,双手平放在膝上,眼帘低垂,进入了一种专注而宁静的状态。
她的气息变得悠长而平缓,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时间一点点过去。
石室内的光线继续移动,色调也从明亮逐渐转向柔和,预示着黄昏的临近。
水池中的莲花依旧静静摇曳,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淡香。
不知过了多久,沈青临感觉自己的心绪终于沉淀了下来。
不再刻意追求平静,平静反而悄然而至。
他的意识仿佛也变得轻盈,如同漂浮在水面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冰冷的斥力,但这一次,它不再是坚硬的墙壁,而更像是一层流动的、带着警惕意味的水幕。
它依然存在,但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以心映月……”
他默默想着这句话。
心如明镜,不染尘埃,映照的或许并非实体之月,而是簇、此物最本源的那份纯净能量。
他尝试着去感受那份纯净,不去对抗,不去侵入,只是静静地体会。
冰冷中,似乎蕴含着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月华般清冷的韵律。
然后,是“以诚动灵”。
沈青临开始在心中默念。
他想着那些被诅咒夺去生命的人。
想着林婉承受的痛苦。
想着这跨越三代的悲剧必须终结。
他将这份强烈的、不带任何杂质的意愿,如同涓涓细流般,融入自己平静的心湖,再通过某种无形的连接,传递向面前的水池,传递向那朵莲花。
这不是祈求,也不是命令。
而是一种平等的沟通,一种对生命的尊重,一种对终结苦难的决心。
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有效,但他将自己最真挚的意图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原本平静的水面,中心处,靠近莲花根茎的地方,忽然荡起了一圈极其细微的涟漪。
这涟漪并非外力所致,而是从水下生发出来的。
紧接着,池底那层银色的细沙,仿佛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搅动,开始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微的漩危
漩涡的中心,正是莲花的正下方。
银沙旋转,带起水流,光线在其中折射、交错,竟真的如同搅碎了一池月光。
水池周围的温度,似乎不再那么寒冷刺骨,那股无形的斥力也仿佛在这银沙的漩涡中,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沈青临猛地睁开眼睛。
他看到了水面的涟漪,看到了池底旋转的银沙。
旁边的阮白釉也同时睁眼,眼中充满了惊讶。
“有反应了!”
阮白釉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
沈青临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但他强迫自己保持住刚才那份来之不易的平静心境。
他能感觉到,那股斥力虽然还在,但性质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再是绝对的拒绝,而像是在……审视?犹豫?
他缓缓地,再次伸出手。
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加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指尖慢慢靠近水面。
一尺……
半尺……
之前那如同撞上墙壁的感觉没有立刻出现。
冰冷的触感依然存在,但不再是坚硬的阻隔,而像是穿过一层薄薄的、流动的冰水。
他的手,穿过了那道无形的屏障!
指尖触碰到了幽蓝的水面,冰凉滑润的触感传来。
水波以他的指尖为中心,荡漾开更明显的涟漪。
那朵静心莲蕊,近在咫尺。
花瓣闭合,幽光流转,仿佛一个沉睡的精灵,即将被唤醒。
沈青临稳住呼吸,压下心中的激动,保持着内心的平静与那份纯粹的意图。
他的手指继续向下,心翼翼地靠近莲花的花苞。
就在即将触碰到花瓣的瞬间,他感觉到一股信息流,并非语言,而是一种纯粹的意念,涌入了他的脑海。
那意念冰冷、纯净,带着一丝古老而沧桑的意味,仿佛在询问他的来意,审视他的灵魂。
沈青临没有退缩,用意念回应。
为了终结诅咒。
为了挽救生命。
为了让逝者安息。
那股冰冷的意念停顿了一下,随即,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围绕着莲花的最后一丝阻力消失了。
沈青临的手指,终于轻轻触碰到了静心莲蕊那冰凉柔韧的花瓣。
触手的感觉异常奇特,不像是植物,反而更像是一种温润的玉石,蕴含着强大的、内敛的能量。
成了!
他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但立刻被他强行压下。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他心地握住莲花的根茎底部,那里连接着水下的银沙漩危
轻轻用力。
莲花被他顺利地从水中托起。
脱离水面的瞬间,莲花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如同月华般的清辉,将整个石室都映照得一片朦胧。
那股奇异的淡香也变得更加浓郁,吸入鼻中,让人心神为之一清,连日来的疲惫与焦虑都仿佛被洗涤一空。
池底的银沙漩涡缓缓停止了旋转,水面也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层银沙似乎变得稀薄了一些。
沈青临捧着这朵来之不易的静心莲蕊,站起身。
莲花在他手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冰凉的触感不断传来,其中蕴含的庞大能量让他心惊。
“成功了。”
阮白釉也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手中的莲花,眼中是释然,也是惊叹。
“‘以心映月,以诚动灵’……原来是这样。”
这过程,比他们想象的任何破解方法都要唯心,却又无比契合这莲花的灵性。
沈青临低头看着莲花,感受着它内部涌动的力量。
这力量纯净而强大,与骨瓷诅咒那种阴冷邪异的力量截然不同。
或许,这正是克制诅咒的关键。
“走吧,我们得尽快回去。”
沈青临将莲花心翼翼地用一块干净的丝绸包裹起来,放入随身携带的特制保存盒郑
那柔和的光芒被遮挡,石室内的光线又暗淡了几分。
两人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间隐藏着秘密的水池石室,沿着石阶向上走去。
外面的色已经接近黄昏,夕阳的余晖将雾港市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与石室内的阴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成功获取了静心莲蕊,这是对抗诅咒的重要一步。
但沈青临心中清楚,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那朵莲花蕴含的力量虽然纯净,但如何运用它来解除那跨越三代的骨瓷诅咒,依然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而且,刚才获取莲花时感受到的那股审视的意念,让他隐隐觉得,这静心莲蕊,或者守护它的力量,似乎与骨瓷诅咒之间,存在着某种更深层次的、不为人知的联系。
这联系,或许就是他们接下来需要解开的、更大的谜团。
车子驶离荒废的疗养院,融入了城市傍晚的车流。
沈青临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手中保存盒的冰凉触感,仿佛还在提醒他刚才那不可思议的经历。
静心莲蕊到手,但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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