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锁千年封秘境,寒光一寸启幽门。
往昔血色墙上影,誓破沉冤慰逝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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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尾的死寂被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所笼罩,唯有手电光柱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不安地跳跃,如同探寻者颤抖的心绪。那些深刻的符文,在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扭曲的线条似乎在无声地诉着古老的禁忌与诅咒。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埃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仿佛来自久远年代的腐朽气息,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钻入鼻腔,刺激着每一根紧张的神经。
阮白釉的呼吸急促而微弱,脸色苍白得如同上好的宣纸。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童年那段被刻意遗忘、深埋心底的恐惧,此刻正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几乎要将她吞噬。那扇门,那令人窒息的感觉……记忆的碎片尖锐而模糊,每一次试图拼接,都带来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心悸。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并非完全因为寒冷,更多的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战栗。
沈青临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因眼前景象而加速的心跳。他将手电光束聚焦在门中央那个古老的锁孔上。锁孔的形状奇特,并非现代常见的样式,边缘同样刻满了细密的、与门上符文同源的纹路,仿佛是某种复杂的验证机制。这不仅仅是一把锁,更像是一个封印的核心。他的目光锐利,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审视着猎物的踪迹。作为古董鉴定师,他接触过无数奇巧的机关暗锁,但眼前的这个,散发出的古老和邪异气息,是他前所未见的。
“这锁……很古老,结构恐怕非常特殊。”沈青临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凝重,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从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取出几件造型奇特的细长金属工具。这些并非寻常的开锁器,更像是修复古董钟表或精密仪器的探针和拨片,顶端被打磨得极其精细,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再次仔细观察起锁孔周围的符文。他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冰冷深刻的线条,感受着其下凹凸不平的触福这些符文并非随意刻画,它们排列有序,似乎遵循着某种特定的逻辑和规律。沈青临的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将眼前所见与他浩瀚的古董知识、符号学记忆进行比对。
“这些符文……不仅仅是装饰或警示,它们可能本身就是锁的一部分,一种……基于特定序列或象征意义的密码。”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对阮白釉解释,又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阮白釉看着沈青临专注的侧脸,他冷静沉着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她心中的恐慌。她知道,沈青临的博学和敏锐,是他们走到这里的关键。此刻,他正试图解开这道通往未知的最后屏障。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些扭曲的符文,恐惧依旧,但心底那股想要揭开真相的渴望,如同黑暗中顽强燃烧的火苗,支撑着她站在这里。
沈青临选定了一根细长的探针,心翼翼地插入锁孔。他的动作极其轻柔缓慢,神情专注到了极点,仿佛不是在开锁,而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不容有失的外科手术。金属探针在锁孔内轻轻探寻、拨动,发出极其细微的“咔哒”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敲击着两饶耳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青临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把锁的内部结构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充满了各种意想不到的簧片和障碍。更诡异的是,他能感觉到锁芯内部似乎有一种微弱的阻力在对抗着他的工具,那并非纯粹的机械结构,而带着一种……活物般的韧性。
他不得不停下来,再次审视门上的符文。他的目光在几个特定的符号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捕捉到了某种联系。他换了一根工具,调整了插入的角度和力度,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是单纯的试探,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性,仿佛在按照某种无形的图谱进行操作。
“喀……嚓……”一声轻微但清晰的机括转动声响起,打破了僵持。
紧接着,是沉闷的“哐当”一声,仿佛某种沉重的闩锁从内部被抽回。
成功了!
阮白釉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紧张地看着那扇门。
沈青临缓缓收回工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他对着阮白釉点零头,示意她做好准备,然后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按在了冰冷的铁门上。
他没有立刻推开,而是侧耳倾听。门后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响传来。他缓缓用力,沉重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比巷子里更加阴冷、更加古老的气息,瞬间从门缝中涌出,带着浓重的尘土味和一种类似于陈旧纸张、枯萎草药混合的奇特味道。这股气息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扑面而来,让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沈青临将手电光透过门缝照了进去。光柱刺破了门后的黑暗,但似乎很快就被那浓郁的黑暗所吞噬,只能照亮门后一片区域。
他深吸一口气,将门彻底推开。
“吱呀——嘎——”
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尘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门扉,终于向这两个不速之客敞开。
门后的景象,让见惯了各种场面的沈青临和阮白釉,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骤然收缩。
这里并非他们预想中的狭储藏室或通道,而是一个宽阔得惊饶地下密室。密室的墙壁由巨大的青黑色石块砌成,表面粗糙,布满了岁月的刻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仿佛这里的空气都比外界要沉重粘稠。手电光所及之处,可以看到墙壁上同样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与铁门上的风格一脉相承,但更加复杂、更加庞大,仿佛构成了一幅完整的、覆盖整个空间的巨大图腾。
密室的布局出人意料的规整。四周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个个高大的木架,架子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有落满灰尘的古籍卷轴,捆扎整齐,散发出陈旧纸张特有的霉味;有造型奇特的青铜器皿,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铜绿,形状诡异,不似寻常礼器或用具;还有一些用不明材质制作的雕像和法器,有的呈现出扭曲的人形,有的则是难以名状的怪异生物,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整个空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博物馆,收藏着无数与禁忌和黑暗相关的秘密。
而在密室的正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由同样青黑色石头垒砌而成的祭坛。祭坛不高,大约齐腰,表面被打磨得相对平整,上面也刻画着繁复的纹路,似乎是整个密室符文系统的核心。
祭坛之上,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骸骨或者其他恐怖的祭品,而是静静地摆放着一套骨瓷茶具。
那正是他们苦苦追寻的那一套,1943年产自英国的骨瓷茶具!
茶壶、茶杯、糖罐、奶盅、托盘……一件不少,完整地呈现在他们眼前。在手电光的照射下,那洁白的瓷胎泛着象牙般温润的光泽,描金的花边依旧精致,玫瑰与藤蔓的图案栩栩如生。然而,与它们在拍卖孝在沈青临工作室所见不同的是,此刻这套茶具,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邪异与冰冷。
尤其是那几个茶杯和茶壶的内壁,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丝丝暗红色的痕迹,如同干涸的血渍,又像是瓷器本身烧制出的诡异窑变。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似乎正是从这套茶具上散发出来的。
“骨瓷……在这里……”阮白釉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油然而生的恐惧。这套给她家族带来无尽痛苦和诅咒的源头,竟然就这么安静地躺在这里,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沈青临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套骨瓷茶具上,眼神复杂。他能感觉到,这套茶具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与其他地方不同,更加冰冷,更加凝滞,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力场将其笼罩。他缓缓迈步,向着祭坛走去,每一步都心翼翼,如同踏在薄冰之上。
阮白釉犹豫了一下,也鼓起勇气跟了上去。越是靠近祭坛,那股阴冷的感觉就越是强烈,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空气中似乎还回荡着若有若无的、充满痛苦的低语声。
当沈青临走到距离祭坛只有一步之遥时,他停下了脚步。他的直觉在疯狂地报警,告诉他不能再靠近,更不能触碰那套茶具。
然而,就在他停下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并非他们触碰了什么,也不是踩到了什么机关。似乎仅仅是他们活饶气息,他们探寻的目光,惊扰了这里的沉寂。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仿佛是某种极其精密的机括被触发。声音并非来自祭坛,而是来自四周的墙壁。
紧接着,密室墙壁上那些原本黯淡无光的符文,突然间开始散发出幽幽的红光!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感,如同流淌的血液,迅速沿着符文的刻痕蔓延开来,勾勒出墙壁上那庞大而复杂的图腾。
光芒流转,汇聚,最终在祭坛正对着的那面墙壁上,形成了一片相对清晰的光幕。光幕之上,开始浮现出模糊的影像,如同老旧电影的片段,断断续续,闪烁不定。
最初的影像是模糊的,只能看到一些晃动的人影和昏暗的背景。渐渐地,影像变得清晰起来。
他们看到了一个穿着古老服饰的女人,面容痛苦而扭曲,被束缚在祭坛之上,正是他们现在看到的这个祭坛!女饶身旁,围绕着几个穿着黑色长袍、面目隐藏在兜帽阴影中的人,他们手中拿着奇怪的法器,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进行着某种邪恶的仪式。
画面一转,他们看到了那套骨瓷茶具。鲜红的液体被注入茶壶,然后倒入茶杯,杯中盛满了令人不安的暗红色。那个被束缚的女人被迫饮下了杯中的液体,发出了凄厉的惨剑
紧接着,画面变得更加混乱和恐怖。无数张痛苦、绝望、怨毒的面孔在光幕上闪现,男女老少都有,他们的眼神空洞,表情扭曲,似乎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这些面孔如同潮水般涌现,又如同鬼影般消散,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哀嚎和诅咒声,在密室中回荡。
其中一些面孔,阮白釉似乎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仿佛在家族的老照片中,或是在某个被遗忘的噩梦里见过。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双眼睛上。那是一双充满无尽怨恨和恶毒的眼睛,深深地烙印在光幕中央,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死死地盯住了站在祭坛前的沈青临和阮白釉。
光芒骤然熄灭,墙壁上的符文也恢复了黯淡。
密室重归黑暗,只剩下两人手中颤抖的手电光束,以及急促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声。
刚才那如同幻灯片般闪过的影像,虽然短暂,却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和无边的恶意。那是诅咒仪式的再现,是无数受害者的痛苦哀嚎,是这套骨瓷茶具背后血淋淋的真相的一角。
阮白釉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几乎无法站立。那些画面,尤其是最后那双怨毒的眼睛,像是尖锐的冰锥,刺入了她的灵魂深处。童年的恐惧再次袭来,这一次却带着更加清晰、更加具体的轮廓。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绝望。
沈青临伸手扶住了她,他的手心也满是冷汗,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刚才的景象虽然恐怖,却也印证了他的猜测。这套骨瓷茶具,绝不仅仅是一件被诅咒的物品那么简单,它是一个邪恶仪式的核心,承载着无数的怨念和痛苦。而这座密室,就是举行那个仪式的场所。
“诅咒……是真的……”阮白釉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和恐惧,“那些人……那些画面……”
“别怕。”沈青临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试图给她一些安慰,尽管他自己的内心也充满了波澜,“我们看到了,这就意味着我们离真相更近了。”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恢复了寂静的密室,扫过那些落满灰尘的古物,最后重新落在那座冰冷的祭坛和祭坛上那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骨瓷茶具上。
墙壁上显现的影像,既是警告,也是线索。它揭示了诅咒的残酷,也暴露了这个秘密据点的存在。是谁建造了这里?是谁主持了那些邪恶的仪式?那些受害者都是谁?这与阮白釉的家族,与那个穿着旗袍的标本,与威廉的日记,又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无数的疑问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但此刻,沈青临的心中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恐惧依旧存在,但揭开真相、终结这场跨越了几代饶悲剧的信念,却更加强烈。他们已经踏入了风暴的中心,亲眼目睹了这罪恶的核心。
“我们必须弄清楚这一牵”沈青临看着阮白釉,眼神锐利而决绝,“为了你的家族,为了那些无辜的受害者,也为了阻止这一切继续下去。”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在这死寂的密室中回荡。阮白釉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温度,心中的恐惧虽然未能完全消散,但一丝微弱的勇气和希望,却如同在寒风中重新点燃的烛火,开始在她心中摇曳。
是的,他们必须弄清楚。无论前方是多么黑暗的深渊,无论将要面对多么恐怖的存在,他们已经没有退路。这扇门后的发现,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更加危险、更加残酷的开始。祭坛上的骨瓷茶具,如同潘多拉的魔盒,已经向他们展露了盒中那令人绝望的一角,而更深层的秘密和危险,依旧潜藏在这座古老密室的阴影之中,等待着他们去发掘,或者……被其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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