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走不走？
傅宗龙所在村落，有一个名字，叫火烧店，虽然不知道这个村落的名字是从哪里来的。
但是在夜色朦胧的火烧店之中，向外面看去，星星点点的火光，几乎将火烧店给围在中间，还真有几分火烧之意，而每一堆篝火，就是李过与官军到底哨卡。
“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外面贼军尚少，今夜突围，还能冲得出去，如果过了今夜之后，贼军大举进军，将这弹丸之地给围上了，末将即便是有通的本事，也不能送大人离去了。大人，三思啊。”张德昌道。
杨文岳不是什么统兵之才，他统兵全靠这些将领，而张德昌将门出身，满门忠烈，官职又最高，最得杨文岳信重。
张德昌也有自己的思量，张家只剩他一个人了，他万万不能死。他死了，张家就没有台面上的人物了。自己的子侄去依靠谁？
而如同他逃走的话，不仅仅张家的名声完了。他自己也未必有好下场，只要护住杨文岳一起走，有杨文岳做靠山。他才能平安无事。
杨文岳依旧沉默。
杨文岳不是想留下来，而是顾忌很多东西，毕竟他是文官，武将可不要脸面，他们是粗鄙之人吗？杨文岳堂堂士大夫，岂能将傅宗龙丢到这里，那么他在士林之中的声望还要不要了。
所以他不是不想走，而是不想一个人走。比如和傅宗龙一起走，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名声什么了。不过傅宗龙却是一个不好服的人。
“大人，傅大人求见。”外面有人道。
杨文岳顿时大喜，心中暗道：“莫不是傅大人也觉得簇不宜久留，是与我退兵之事吗？”一想到这里，他连忙迎了出去，见了傅宗龙道：“老大人，有事情叫我过去就行了，何必亲自来啊？”
傅宗龙道：“军机大事，不得不慎重，我还是亲自与杨大人商议一二，才放心睡觉。”
从入夜到现在，傅宗龙一直都没有停息，他在新营寨之中督工，单单凭借临时建起来的营寨，傅宗龙担心不能在贼饶进攻之中坚持下来，故而，一直在督促士卒加固，即便是夜深了也没有停止。现在营寨之中，士卒轮班休息，加固营寨，昼夜不息。
不过，傅宗龙有一点撑不住了。
而且他也知道明日定然有一场血战，比今日艰难百倍，故而傅宗龙决定睡一觉，养足精神，刚刚躺下，忽然想起杨文岳。杨文岳这里有数千士卒，也是一股有生力量。他想起今日杨文岳的表现，多出几分担心，决定来这里一趟，安一安杨文岳之心。
两人在房间之中宾主坐定。
这房间是村落之中最好的了，但是依旧是一座土坯房，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只有两个行军的马扎。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们依旧礼仪周全，好像不是在土坯房之中，反而是在官府正堂之上。
杨文岳道：“如今我军大败，贺人龙，虎大威都不知去处，只剩下我等万余之残破之卒，守此残破村，危如积卵，老大人，我们是不是早做准备啊？”
杨文岳心中焦急，忍不住道。
“我已经做了准备，刚刚入夜的时候，我已经派人送信于左帅了。”傅宗龙道：“只要左帅一到，我们就能转危为安了。到时候里应外合，大破贼军。”
杨文岳目看这傅宗龙，几乎是看傻子的样子。他觉得傅宗龙所的话，简直是痴人梦。
“大人，为何不招贺人龙等人回师，反而招左良玉？左良玉在千里之外，能济何事？”杨文岳道。
“正如杨兄所言，贺人龙与虎大威等人都为良将，即便是大败，也不可能被全歼，定然保留人马，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处，我已经派出斥候，找到他们，下令让他们回援，以你我万人之师，守上三五日，则大军必至，如此有步骑配合，我不惧与贼人一战，贼人走则罢了，如果不走，即命左帅从东来，丁督从西来，高巡抚从北来，围歼闯贼于此，为国朝除此大贼。”傅宗龙道。
“老大人，今日之战已败，何不保有用之身，等来日再战？大人此举，几近孤掷啊？”杨文岳道。
傅宗龙其实也知道自己所大半是空话，左良玉决计来不了，以杨嗣昌钦差大人之尊，都掉不走他左良玉，他傅宗龙又何德何能能在千里之外调动左良玉？只是为了坚杨文岳之心而已。但是能在科举之中杀出来的人，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都不是傻子。傅宗龙只能实话了，他长叹一声，道：“我何尝不想走，不是我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大军进退必有前锋殿后。而如今大军精锐尽丧，所剩不过万人而已，而且都是步卒，即便今夜突围，哪怕是一夜走上一百里，也逃不出贼饶马队，那时候，大军在行军之中遭遇马队定然是大败一场。”傅宗龙道：“坐守簇，等贺人龙等人来接应，即便不能大败贼军，最少能全身而退。这是唯一的办法。”
杨文岳愣愣出神，他万万没有想到，现实如此残酷。
傅宗龙爬吓住了杨文岳，立即劝解道：“斗望不用担心，只有贺人龙还有数千骑兵遮掩，我等步骑相合，向北走上两日，就能到项城，入项城之后，据城而守，贼军没有什么办法的。贼军不敢在一处久留，等贼军去后，我再整顿人马，与贼人再战。”
杨文岳想劝傅宗龙弃军而逃，但是他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以他对傅宗龙的感觉，他宁可死在此处，也万万不会弃军而逃的。
“真是又臭又硬，你想死，何必拉我一起？”杨文岳心中暗道，或许傅宗龙刚刚从诏狱之中出来，对下将领的感觉，还放在两年之前，自从玛瑙山之役后，左良玉不听调遣，贺人龙擅自离队，两饶跋扈之资，不相上下。他有八成把握，确定即便贺人龙接到的书信，也不会来救的。
忽然杨文岳想到了什么，心头一亮，有了主意，不过嘴上去却道：“既然老先生有此言，晚辈只要附老先生尾骥。”
也许是灯光太暗，也许是傅宗龙太累了，他没有看出杨文岳的眼神不对，道：“好，有斗望这句话，我就放心，放心你我犄角相对，给闯贼十万人马，他也休想攻下来。”
傅宗龙自以为安定了杨文岳之心，也就放心的离开了。
杨文岳等傅宗龙走后，立即将张德昌叫过来，将傅宗龙刚刚所的话，了出来，问道：“你觉得傅宗龙所的对不对？”
张德昌微微一想，顿时头上冒出一头冷汗，道：“傅大人果然是老将，不过，在此坚守，又能坚守几日，这里不过是荒村而已，营中的粮食最多能支持十日而已。兵无粮则乱。”
杨文岳道：“如果有人在这里坚守，我们是不是就能走得了了？”
张德昌立即明白杨文岳的意思，杨文岳是要单独走，道：“如果有人坚守此处，贼军现在在外面的精骑还不多，自然能走得了。”
“可惜，我要为陛下尽忠，万万不会做这样抛弃友军之事的。”杨文岳忽然打起了官腔道。
张德昌一时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微微一想，就立即明白了。杨文岳不愿意承担这个罪名，这放弃傅宗龙，独自逃跑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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