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宏泽眸色骤然转冷，指节在案几上叩出沉闷的声响。
“本宫自有计较，倒是朱家那边的情况，有些超出了本宫的预料。”
郭安舵凑近几分，表情严肃。
“老臣正要禀报此事。
辰王前日为泸侍郎媒，被老侯爷以招婿为由回绝了。”
“招婿？”周宏泽冷笑。
“侯府这般门第，正经世家子，谁愿改姓入赘？不过是推托之词！”
郭安舵一脸不赞同地摇头。
“老侯爷性子刚烈，招婿就真干得出来。
如此一来，所有皇子，包括辰王在内，估计都被排除在外了。”
话的同时，注意着上手的周宏泽。
这位皇子野心勃勃，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安排？
周宏泽眯起眼睛。
“泸城那狼崽子虽然庸碌，但却野心勃勃，更不可能入赘。”
“正是！皇后娘娘这步棋，算是废了！”
周宏泽脸色稍霁。
只要皇后失意，他就有一分获胜的希望。
一把拉过身旁的侍妾。
这是上月扬州盐商，进献的瘦马，特意照着朱家姐的画像调理的！
女子与朱嫣儿有三分相似，被他粗暴地按在膝上。
“殿下...”侍妾怯生生的，学着某人轻唤。
周宏泽掐住她的下巴。
“闭嘴！你也配学她话？”
很快宫殿内传出，窸窣衣帛声混着断续呜咽。
郭安舵识趣地退出殿外。
身后传来，女子越来越压抑的啜泣声！
郭安舵退出殿外时，肩膀微塌，宫灯将他佝偻的影子，拉得老长！
......
平阳侯府的葡萄架下。
洛宵指挥张博采摘，那些最饱满的果串，仔细检查每一串。
“要熟透的，但不能有破损。
果梗必须去掉，否则会影响口福”
“你就看好吧，洛大哥！”
张博忙得像个陀螺。
翠屏抱着一个瓷坛过来。
早已按照洛宵的吩咐，洗净晾干了。
“洛护卫，按您的都准备好了。”
“嗯！”洛宵点头。
命厮抬来，药房用的青玉研钵。
他用指尖沾着葡萄汁，然后在石板上画了几笔。
“岭南有古法，葡萄醴醪经三蒸三酿。”
深紫色的汁液，溅在他手背上，衬得皮肤越发白皙。
朱嫣儿站在廊下观望，迟疑道。
“你确定这能变成酒？”
洛宵头也不抬，“十成把握，一个月后见分晓。”
“若失败了呢？”朱嫣儿眼带玩味。
洛宵这才抬头，阳光透过葡萄藤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属下任凭姐处置。”
“好大的口气。”朱嫣儿走近几步，反问：“若成功了呢？”
“求姐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朱嫣儿谨慎地皱眉。
洛宵笑而不答。
将捣碎的葡萄，连皮带籽倒入瓷坛，加入崖蜜密封。
所有人都屏息。
觉得洛宵太过心，仿佛坛子里装的是仙丹妙药。
哼！
朱嫣儿轻哼一声，却忍不住凑近观察。
“神神秘秘的，真的只需要一个月？”
“至少一个月，期间不能开封，否则前功尽弃。”洛宵谨慎道。
朱嫣儿指尖轻抚陶罐，神色黯然。
“要是一月后，我们恐怕已回侯府了。”
洛宵用葛布裹住陶罐，指腹在坛口青釉处，摩挲出细微声响。
“庄上地窖阴凉，正好养酒，到时候我们可以选个人来看守。”
他望着架上的葡萄藤盘算。
若用坡地来改种山葡萄，来年秋深时节，能出三十坛不止！
或许能成为侯府一项进项。
朱嫣儿赞同地点零头。
确实是个方法。
张博则是疑惑的挠头。
“洛大哥，这真能喝吗？别到时候酿出毒药来。”
啪！
洛宵拍开张博偷摸坛子的手。
“放心，毒不死你。
从今日起，这坛子由翠屏看管，谁也不准碰。”
“我？哦！”
翠屏郑重点头，心翼翼地将瓷坛抱走。
翠柳在一旁嘀咕：“切！装神弄鬼...”
洛宵的双手沾满葡萄汁。
很快引起朱嫣儿的注意，灵光一闪。
“你之前，荔枝汁也能卖钱？”
洛宵立马提起精神。
““不止荔枝，像是杨梅、桑葚、蜜桃，但凡甜度高的水果。
榨汁后都能卖出好价钱。
若再冰镇，夏日更是一绝。”
“冰镇？”朱嫣儿蹙眉，“夏日用冰成本太高了。”
洛宵垂眼掩去眼底精光，唇角牵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属下有个法子，不用冰窖也能制冰。”
“此话当真！”
朱嫣儿猛地抓住，洛宵的手腕。
随即意识到失态，连忙松开。
“你若真能做到，好处定然少不了！”
“姐拭目以待便是。”
洛宵抽出被抓的手腕，上面的抓痕清晰可见。
但他却毫不在意，而是笑意更深。
“不过制冰需要硝石，还得请姐帮忙采购。”
朱嫣儿定定看他半晌。
硝石虽非禁物，却要经兵部勘核才能大宗采买。
这个洛宵要是敢骗她，一定要他好看。
转过身去，吩咐翠柳。
“拿上祖父的令牌，然后再去账房支二十两金叶子给洛护卫。”
翠柳瞪大眼睛：“姐！那可是五百两！”
都够买十个她了，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
“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
“奴婢这就去。”
翠柳甩帘而出，绢帕在门槛处，飘落也浑然不觉。
洛宵弯腰拾起，对上窗外那道剜饶视线！
洛宵摸了摸鼻尖。
这丫头怎么动不动就生气。
躬身对着朱嫣儿行礼。
“属下必不负所停”
朱嫣儿背对着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等着看你的本事。”
随后迈着涟漪走了。
莎莎！
微风拂过葡萄藤，掀起一片沙沙声响。
洛宵对着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这条大鱼，终于开始入彀了。
次日清晨。
侯府快马送来庄头候选名单。
朱嫣儿在书房展开绢帛，三个名字整齐排粒
“洛护卫，你看选谁合适？”
她脱口问道，随即意识到自己，竟在征询一个护卫的意见。
洛宵正在擦拭佩刀，闻言抬头。
晨光透过窗棂，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他收刀入鞘。
“按理，人人平等最好。
但现实是，选人要看能力，更要看如何管理。”
他走近几步，身上带着松木，与铁器的气息。
他手指轻点名单。
“孙六之事，问题出在无人监管，劳工被欺压却不敢言。
不如让三人轮流试任，以观其能。”
朱嫣儿眼睛一亮。
“妙计！”
立即唤来翠柳，吩咐道。
“速回侯府请示祖父，若准允，便将三位候选一并带来。”
“是!”翠柳领命而去.
在院中与张博擦肩而过。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别过脸去。
自从上次押送山贼发生的龃龉，至今还未消解。
午后。
翠屏端着一碗黑褐色药汁，走进书房。
“大姐，该用药了。”
药味苦涩中，带着古怪的甜腥。
洛宵恰好经过，驻足皱眉：“这是什么药？气味如此奇特。”
朱嫣儿接过药碗，手指微颤。
“江西郑勇大夫开的补药，我自幼体弱，需长期温养。”
洛宵眉头紧锁。
“是药三分毒，长期服用恐伤根本。”
翠屏抢道：“郑勇大夫医术高明。
当年大姐昏迷不醒，就是他施针救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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