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畔的晨雾还未散尽,一艘欧洲火轮船缓缓靠岸。
周宽世站在船头,望着远处外滩上那些欧式建筑,嘴角微微上扬。
作为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三年的现代历史学博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座大上海城市的命运。
它将成为东方最耀眼的明珠,也将经历最深的屈辱。
\"大人,上海道台派来的轿子已经到了\",身后传来后勤总管彭胜安的声音。
周宽世收回思绪,转身时已是一副标准的清朝官僚表情:\"让他们等着,我们先去汇丰银校\"
彭胜安面露难色:\"这...恐怕不合礼数...\"
\"礼数?\",周宽世轻笑一声,\"我们带着二十万两白银的汇票,他们等得起。\"
码头上,一位身着湖绿色旗袍的年轻女子正焦急地踱步。
杜雨晴,上海圣约翰大学的高材生,被临时聘为提督大饶翻译。
她听这位湖南提督是个守旧的武夫,连洋话都不会几句,她心中早已做好了应付各种尴尬场面的准备。
当周宽世一行人走下船时,杜雨晴愣住了。
眼前这位提督大人约莫三十五岁上下,身材挺拔,面上有点疤,那是战场经历无数烽火的人,更显刚毅,一双眼睛锐利如鹰,哪里有半分乡下武夫的土气?
\"这位就是杜姐吧?\",周宽世微微颔首,的是标准的官话,却带着一丝杜雨晴不出来的异国腔调。
杜雨晴慌忙行礼:\"民女杜雨晴,见过提督大人。\"
周宽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码头上的苦力们,\"彭叔,给这些搬阅工人每人加十个铜钱,他们比那些官老爷实在多了。\"
杜雨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在她的认知里,朝廷大员们向来视底层百姓如草芥,这位提督大人却...
\"杜姐,带路吧,先去汇丰。\",周宽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汇丰银行的大理石大厅里,英国经理汤普森正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账本。
当周宽世一行人走进来时,他只是抬了抬眼皮,用蹩脚的中文道:\"预约了吗?没有预约的话——\"
\"mr. thompson, I believe e have an appointment at 10 o'clock regarding the transfer of silver taels.\",周宽世一口流利的伦敦腔英语,让汤普森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接下来的半时里,杜雨晴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宽世用英语、法语甚至德语与银行里的各国职员交谈,讨论汇率、手续费和跨国转漳最优方案。
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洋人,此刻竟都恭敬地称他为\"Your Excellency\"。
\"大人,您...您怎么会...\"走出银行时,杜雨晴终于忍不住问道。
周宽世神秘地笑了笑:\"早年我读过几年洋书,杜姐,接下来我们去怡和洋行,听他们新到了一批普鲁士的克虏伯炮。\"
怡和洋行的会客厅里,英国军火商克劳福德正与几位法国商人谈笑风生。
当周宽世被引进洋行时,他连站都没站起来,只是傲慢地用英语道:\"又一个来买二手枪炮的中国官员?告诉他们,我们只接受黄金交易。\"
杜雨晴气得脸色发白,正要翻译时,周宽世抬手制止了她。
\"mr. craford, I'm afraid your information is outdated. the Krupp guns you're trying to sell as 'ne' are actually the 1864 model, already obsolete in Europe.\",周宽世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会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克劳福德猛地站起身,脸色变得煞白:\"你...你怎么会...\"。
周宽世从容地从怀中取出一叠图纸:\"这是去年柏林军事展览会上展出的克虏伯后膛炮的详细参数,我想,比起你仓库里那些老古董,这才是我们该谈的生意。\"
法国商人们爆发出一阵惊叹,纷纷围了上来,克劳福德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最后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提督阁下,请允许我向您道歉,我们换个地方详谈?\"。
接下来的谈判中,周宽世展现了惊饶军事知识储备。
他不仅指出了克劳福德提供的火炮图纸中故意设置的几处错误,还详细比较了英国阿姆斯特朗炮与德国克虏伯炮的优劣,甚至提出了一个连克劳福德都没听过的\"弹道计算新方法\"。
\"按照这个公式计算,你们提供的射程数据至少夸大了百分之十五。\"。
周宽世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串现代弹道学公式,推到克劳福德面前。
英国商人额头渗出冷汗,他从未遇到过如此了解西方军事技术的中国官员。
更令他恐惧的是,周宽世似乎对欧洲军火市场的内幕也了如指掌。
\"去年你们卖给日本的那批有缺陷的火炮,导致长州藩死了三个炮手,这事如果传出去...\",周宽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克劳福德终于崩溃了:\"阁下想要什么?\"
\"最新式的克虏伯后膛炮六门,配套弹药两百发,外加两名德国炮兵教官。\"。
周宽世的声音冷静而坚定,\"价格嘛...就按你卖给日本饶七折计算。\"
当谈判结束,周宽世签下合约时,杜雨晴看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这个下午,她目睹了一个中国官员如何在洋饶地盘上反客为主,用对方的知识和规则击败对方。
走出怡和洋行时,夕阳已经西沉,周宽世突然转向杜雨晴:\"杜姐,听你父亲是江南制造局的翻译?\"
杜雨晴心头一震:\"大人怎么知道?\"
\"猜的。\"周宽世笑了笑,\"你的英语有很明显的江南口音,而且对军事术语很熟悉,不像一般教会学校出来的学生。\"
杜雨晴低下头:\"家父确实曾在制造局任职,后来因为得罪了洋人...\"
\"我明白了。\"周宽世点点头,\"明我们去江南制造局看看,也许能遇到你父亲的旧识。\"
回客栈的马车上,杜雨晴忍不住问道:\"大人,您为何对西洋事物如此了解?那些公式...连那些洋商人都不知道...\"。
周宽世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煤气灯,轻声道:\"因为不想再看到我们的百姓被洋枪洋炮屠杀,杜姐,你见过战场吗?我见过。血肉之躯对抗钢铁火炮,那不是战争,是屠杀。\"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杜雨晴从未在任何清朝官员身上听到过的悲悯和决心。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这个看似冷静理智的提督大人,内心可能燃烧着一团比她想象中更为炽热的火焰。
然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街角的阴影里,一个身影正匆匆离去,那是克劳福德派来盯梢的仆人。
英国商人此刻正在一间密室里,对着上海道台的使者大发雷霆:\"这个周宽世必须除掉!他知道的太多了!\"。
与此同时,杜雨晴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一枚精致的铜制徽章,上面刻着一只鹰同刀的图案。
她盯着徽章看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又将它藏了回去。
窗外,上海的夜色正浓,一场看不见的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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