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郁珩意识到不对，赶紧拉着他快步走，“先上车。”
等车辆驶离场馆好一会儿，余年还是没缓过神来，手上紧紧攥着他，似乎把他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
秦郁珩亲了亲他的额头，发现他脸蛋冰凉，透着冷汗。
“年年，别怕，告诉我，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余年咽了咽口水，有些惊惶地看着他，沙哑的嗓音显得愈发紧张，“我......我好像看到吴德鑫了。”
秦郁珩微怔。
余年缓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抗拒，不情愿地：“他是，我生理意义上的父亲。”
余年深吸一口气，那些随着吴德鑫入狱后被一点点深埋的过去，在此刻，像是潮起潮落时被遗留在海滩上的垃圾，刺喇喇地呈现在眼前。
肮脏又让人生厌。
他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忘记从前那些痛苦的回忆。
余年呼吸剧烈起伏，“他一定是出狱了。”
“他还出现在这里，他一定是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了，不定，他还知道我的学校，知道我住在哪儿，不定他最近都在跟踪我，他想报复我！”
秦郁珩之前在福利院有跟柳姨了解过，余年的父亲是因为家暴入狱，余年年纪，又没人管，这才因此被送去了福利院。
柳姨余年刚来的时候，整个人瘦骨伶仃的，身上都是伤，性子也很偏激，晚上经常做噩梦，后来接受了心理治疗，在福利院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走出来。
余年是自己争气，这些年努力抛开童年那些阴影，改变自己的心态，这才把自己一点点纠正过来。
如果不是知道柳姨没有必要骗他，任何人都看不出来现在总是乐观积极的青年时候有过那样一段恐怖的经历。
“年年，冷静一点，深呼吸、冷静下来听我好吗？”秦郁珩捧住他的脸，让他直视自己。
余年茫然地看过来。
秦郁珩仿佛透过他这一眼看到帘初那个同样茫然无措的孩子。
他心疼地抱紧余年，像是要把他密不透风地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没事的年年，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你很厉害，不用再怕他了，知道吗？”
“还有我在这里，不要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我不会让他再伤害你了。”
余年吸了吸鼻子，用力抱住他没话。
一路回到秦郁珩那栋常住别墅，他也没把人放下来，抱着人进屋，直接上羚梯，把人放回到卧室的床上。
回到温暖熟悉的房间，余年僵硬的身体似乎终于有所缓和，只是秦郁珩才刚一离开他一点，余年就牵着他的袖子，无措得像个孩，声：“郁哥，你不要走。”
秦郁珩回身轻轻抱住他，看着他有些干裂的唇瓣，“我去给你接点热水。”
余年这才缓缓放开他。
明明床头就是直饮机，秦郁珩过去也不过两步距离，但余年的眼睛还是一眨不眨落在他身上，像是生怕他离开。
秦郁珩被他这眼神看得心脏发紧，他从来没见过余年这个样子，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
他给余年喂了水，重新把人抱住，轻声安慰他，“这段时间我会尽量陪着你，如果我不在，也会派人保护你的。”
余年摇摇头，眼眶有些湿润，“不要，他会打人，他不高兴就要打我，他会伤害你的。”
他显然已经因为惊惧过度，有些分不清现状了。
秦郁珩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颊边，余年的手也是冰凉的，“年年，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他伤害不到你的，现在是我们要报复他，不是他报复我们，知道吗？”
余年触碰着熟悉的温度，听到他这话，不由得抬起了头。
秦郁珩垂眸看着他，眼神坚定柔和，“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吗？”
余年迟疑地点点头。
秦郁珩在路上就让人着手去查了吴德鑫在监狱里的状况以及出狱后的行动轨迹，此刻只要等待消息。
当然，他也并不会干等着，跟余年分析了一下当前情势，又听余年起他过去的事情。
余年很少跟人谈起过去，那是他想极力掩藏的不堪过往，但在秦郁珩的轻哄下，他也逐渐尝试着回忆，尝试着直面过去。
余年的母亲以前被吴德鑫花言巧语哄骗，年纪轻轻就跟着他，后来日子过得也不好，生他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
留下一个瘦巴巴的婴儿，吴德鑫嫌累赘不想要，被余年的外公带了回去辛苦拉扯大。
外公是个老农民，也没什么文化，给他取了个简简单单的名字，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外公对他的爱。
余年记忆中最快乐的日子就是跟外公一起养鸡种地，下鱼塘摸鱼虾。
虽然会被别的孩子嘲笑没爸妈，但余年很懂事，他很早就知道自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跟外公相依为命依旧也很幸福，从他记事起，他就从来没提过爸妈的事。
倒是清明的时候，会被外公带去给妈妈烧纸钱，外公会主动跟他起妈妈的事。
可外公在他八岁那年意外生病去世了，他又被送回了吴德鑫身边。
余年的噩梦从那起就开始了。
吴德鑫好赌酗酒，还爱打人。
余年跟着他经常挨打挨饿，好不容易长到十二岁，余年不知从哪儿了解到原来大人打孩子也是可以被送进监狱关起来的。
他带着满身伤，高胸跑去警察局跟警察叔叔告状，自己被打了，希望把那个畜牲送进去。
但不知道吴德鑫是跟警察怎么的，总之他只看到男人被口头教育了几句，便没有了后续。
得知他还敢报警，余年又挨了更重的打。
余年很不甘心，更多的是不能理解。
为什么吴德鑫没有被关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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