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盯着那双眼睛，熟悉感更加强烈，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
幽灵依然没有话，注视着简走近一步，两人鼻尖只有一掌距离。
简忍不住想要后退，双脚却不听使唤，她低头看去，发现双脚虚影浮现，正慢慢与幽灵融合。不等她开口质问，大量的记忆涌入脑海，让她直接昏迷过去。
简做了一个很长又很短的梦，长是因为梦里的时间过了十多年，短是因为梦的内容很单调，基本都是学习研究。
她梦见自己身处二十三世纪末，一个科技发展陷入瓶颈的时代。为了突破困境，科学家们试图破解基因奥秘，创造出高智商的新人类，专门用于科学研究。
她是从染色体阶段就被精心设计的基因工程奇迹，是无数失败实验中唯一幸存的作品。科学家们剔除了她基因中所有被认为无用的部分，植入了最先进的智商增强序粒她的表现远超预期，拥有堪比超级计算机的思维能力，令人叹为观止。为了消除一切潜在的不利因素，他们逐步将她的身体替换为完全可控的机械躯体，彻底摆脱了疾病和衰老的束缚。这一改造使她的能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她的学习和计算能力将当时的科研进展向前推进了至少一个世纪。
科学家们起初将她视若神明，顶礼膜拜，甚至试图复制她的基因以批量生产更多的超级人类。然而，他们很快发现，这位“神明”无情无欲，视万物如草芥。没有七情六欲的她，或许已不能被称作人类，更像是一台拥有自我学习能力的机器，冷漠地对待一切生命。
她从不关心自己的研究成果会被用于何处，也不在意其后果，只是遵循基因中的本能，不断探索和研究所有未知的领域。直到有一，她为了验证一个猜想，毫不犹豫地炸毁了一颗星球。那一刻，科学家们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基因编写彻底失败了——他们创造的并非神明，而是恶魔。
经过激烈的讨论和表决，所有人一致同意，将年仅十八岁的她送至一颗无人星球，只能进行理论研究。
那时她对时间很感兴趣，就在途中调整了飞船路线，前往传中的时间异常之处，飞船被吸附进一个黑洞，极速飞行一段时间后狠狠撞击在一处崖壁上，削掉一块岩石，毁灭地的疼痛撕裂了她的灵魂，有部分魂魄附在碎石上穿进崖壁，飞过隧道，掉落在另一端外面，其他魂魄则留在隧道内无法离开。
简醒来，清晰记得梦中那撕裂灵魂的痛感，不由尖叫出声，身体止不住的战栗。她喘息着看向幽灵，“我们本就是一体。”
是的，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四肢不协调，原来真的是借用了他人身体。自己的灵魂不属于魔法世界，是星夜石上的光点护着灵魂不被世界排斥。
幽灵依旧没有话，安静地看着花朵再次绽放，对两人融合漠不关心。
简看见大腿的虚影已经浮出，痛苦哀求道，“求求你，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去，我还没有与家人告别。”
话音刚落，脑海中就出现一个画面，从碎石带着灵魂离开，到简出现在隧道中，花开了十四次。而刚刚，是简出现后的第十六次花开。
简瞬间就明白了其中含义，幽灵在告诉她，每次花开外面就是一年，现在十六年过去，一切都尘埃落定。
“不。”简痛苦低语，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她无法想象自己失踪的这么多年里，家人朋友该多么着急悲伤。脑中浮现出一张张脸庞，爸爸妈妈、安娜、斯内普、莉莉、雷克勒斯……他们的笑容很快被其他画面取代，特大矿难、金融危机、吸毒重病、死亡、尖舰沉湖……
那些绝望的画面让简差点窒息，心口传来细细密密的痛感，让人呼吸不畅，比灵魂被撕裂更难让人忍受。
眼角滑落一滴泪水，落在星夜石上慢慢把它浸润，光点犹如飞蛾遇到光明纷纷扑来，一头扎进星夜石中不再离开。
痛苦让简冷静下来，看见星夜石上的光点欢喜万分，融合的记忆告诉她时间不多了，她快速调整状态，抬头坚定道，“无论你是神明亦或恶魔，我愿用身体和灵魂与你做个交易。”简停顿一下，举起星夜石继续道，“请在能量耗尽前守护他们生者无忧死者无憾。否则他们必然成为我的执念，时刻影响灵魂安宁，如此你永远不可能拥有完整无暇的灵魂去完美操控身体。于你而言无异于世界毁灭。”
简看见虚影已经脱离到腹部，知道融合无可避免，在又一次光芒大盛后催促道，“残缺的灵魂无法回到科技世界，你没有时间考虑了，马上做出决定。是拖延时间融合瑕疵灵魂永远无法研究，还是花费几次花开的时间去抚平灵魂执念。”
幽灵再次将视线落在简的身上，不明白她挣扎的意义在哪里。那边可能只是一个书中世界，一切都是虚构。
简接收到这个想法，突然想到那则预言，不由自嘲想到，原来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是指自己的另一半灵魂，真是难为那些误解的男人们争来斗去了。对于最后那句征服世界，简心里也有些忐忑，因为幽灵确实有摧毁整个世界的能力，尤其是她认为那是个虚假存在。但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相信灵魂融合后，即使自己不能主宰整个灵魂，也一定能影响某些想法举动。她坚定道，“我生活过，那就是真实。所爱，将会让我保持清醒。”
隧道与外界的时间流速相差太多，这里度过的每一秒都让简焦灼万分，知道亲友们在外面受苦而自己无能为力。这个认知让她的银色灵魂随着又一次光亮增强而逐渐发黑，就像一杯清水中滴入墨水般无比显眼。
幽灵在看见黑色灵魂后终于有了行动，一步跨出主动进入简的身体。
简几乎是在身体恢复感知的瞬间就握着星夜石朝外面冲去，在夺目光芒中一步踏出隧道。
站在黝黑山洞中，简感到大脑有片刻混沌，无数知识快速涌入，如雪花般从而降汇聚成浩瀚海洋，将其他杂乱思绪深深掩埋，所有情感都被镇压在海底之下，界限分明。她的眼神开始变化，褪去温暖光泽，毫无波动的审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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