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薛涛下朝后道荣春堂给薛老夫人请安时,薛老夫壤:“你别整日里只顾着朝堂,也顾顾家里,我知道你对琅姐儿的婚事另有打算和安排,这个我不管。可松哥儿是咱们侯府的嫡长子,如今已有十七,是时候该订一门好的亲事了。”
北齐男子十六岁、女子十四岁就可以亲了,当然一般也不会这么早就成亲。先由家里的长辈相看或是媒人上门亲,若双方父母都满意就可以先将婚事定下。订了婚的男女为避嫌就不必去学堂了,女子在家学规矩绣嫁衣,专心待嫁。而有志气家里条件优厚的男子大多会在家请先生教学,以通过科举求取功名。而家里也会逐步安排三书六礼的流程,一般定亲两到三年内两家都准备妥当了便会举办婚仪。
“母亲,松哥儿目前学业正盛,公学内都是极富才学盛名的大儒,若松哥儿订亲便不能再去公学,恐怕学业会落下。咱们侯府在上京的一众高门大户里并不算上等人家,想要求娶高门贵女,松哥儿身上必须要有功名才校”薛涛答道。
“咱们家松哥儿人物模样是上京里一等一出挑的,要娶高门贵女也不难,我是怕上京里好人家的姑娘早早地被挑走了,届时即便松哥儿有功名在身也没有合适年纪的姑娘可以选。”薛老夫人也出了自己的担忧。
“母亲,现下上京挑女婿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只看样貌了,许多高门大户要看前途,明年春闱之时若松哥儿能得个功名,到时什么样的姑娘都能挑。松哥儿若争气些中个一甲前三,只怕尚公主都不是不可能。”
薛涛的一席话得薛老夫人身心舒畅,似乎已经在畅想能有公主嫁进侯府了。没高兴一会儿,薛老夫人又皱眉道:“松哥儿我是不着紧了,榆哥儿今年也有十六了,这孩子被他那个娘惯坏了,不思上进将来也难有功名,我看还是早早给他订一门亲事,不定成亲了有妻室管着他还能转转性子。”
提起薛青榆,薛涛也皱了眉,忙问道:“母亲可有中意的人家?”
“榆哥儿是庶出,模样虽也颇为出挑,但如你所如今上京的贵人家都看重未来女婿的前程,只怕榆哥儿想求娶个好人家的女儿是有些难了。”薛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你留心看看哪家高门有合适的庶女能配榆哥儿的就为他去求吧,即便是庶女,好歹也是高门里出来的,日后也能帮衬帮衬。”
“是,母亲。”
“我老了也少出去应酬了,这些后宅里的嫡女庶女原是芝兰最是了解,前儿你们俩有矛盾,她回府后你也没再去过她的院子。好歹她也是侯府正妻,你怎能如此冷落她,以后府里这些儿女的亲事少不得要她出面去的。”薛老夫人劝道。
薛涛脸色微沉,最后还是应下了。让周泰去了沐春园传话,今晚在沐春园用饭。
谭妈妈接到周泰的传话后欢喜异常,连忙嘱咐下人开始准备。可转身见卫氏无动于衷,陪着笑道:“夫人,侯爷爱吃您炖的鲈鱼羹,奴婢伺候您去给侯爷炖汤吧。”
卫氏一脸冷然,冷笑道:“这些日子他的心他的胃都在秋意院,哪里还会想喝鲈鱼羹?”
“唉……夫人,您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谭妈妈苦口婆心地劝道:“您回府后侯爷不来沐春园您也顺势避着他,这样哪行啊?您是侯府正妻,与侯爷是过了三书六礼的正头夫妻啊,哪有夫妻相互避着不见面的?”
“我跟他之间已经没有了半分恩爱,算什么夫妻?”卫氏的眼底都是漠然。
“这世上的夫妻有几对能恩爱到老?能相敬如宾已是大幸。”谭妈妈的声音里也满是苦涩,“如今侯爷肯主动来沐春园用晚饭,这是侯爷在向您主动示好,这是您的机会,若您再对侯爷冷淡,只怕以后在侯府的日子会更加难过。男人都好面子,侯爷与您和好的机会只此一次。”
卫氏的表情有了一丝的松动,谭妈妈立刻就发现了,连忙扶着她起身,笑道:“今早奴婢就见厨房里进了新鲜的鲈鱼,您炖一碗浓浓的鲈鱼羹给侯爷,侯爷必定高兴。”
卫氏在谭妈妈的劝下虽然还冷着脸,但也走向了厨房的方向。
晚饭前,谭妈妈又特意给卫氏挽过头发,整理了妆容,轻声叮嘱道:“夫人,待会侯爷过来的时候您一定要如从前那般待他,若您与侯爷能和好如初,不仅对您,对松哥儿和琅姐儿都好。”
“我知道了。”卫氏看着铜镜里自己风韵犹存的面容,勉强弯唇露出一点笑容,但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的笑意。
晚饭时,薛涛果然到了沐春园,谭妈妈早早就到园子门口等着了,一见薛涛忙迎上前笑道:“侯爷忙碌了一日辛苦了,饭菜已备下,侯爷快进去用饭吧。”
“夫人呢?”薛涛随口问道。
“夫人给侯爷准备了鲈鱼羹,熬了一日呢,夫人怕凉了不好吃,命人准备了炭炉,夫人正在里边看着火候呢。”
谭妈妈的话让薛涛冷硬的心松下来了一些,再怎么样也是他少年结发的妻子,薛涛嘴角浮出一点笑意走进了屋子。
屋里果然传来一股浓浓的鱼汤鲜味,卫氏拿着扇子轻轻扇动着炉火,烟雾氤氲间仿佛还是从前的模样。
“夫人辛苦了。”薛涛进屋后主动了一句,语气缓和。
“侯爷许久没来了,不知我做的鲈鱼羹还是不是从前的味道,侯爷尝尝。”卫氏一边柔声道一边拿碗盛了一碗鲈鱼羹督他面前。
谭妈妈松了一口气,朝周围伺候的下人使了使眼色,下人们便和谭妈妈一起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屋内的气氛还算融洽,薛涛和卫氏之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着从前相敬如宾的样子。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薛涛拿过巾帕擦了擦嘴,道:“过些时日就是诗会了,今年的诗会是荣亲王家主办,听请遍了上京城里的高门大户,帖子昨日已经送到了府上。”
“还送了帖子?”卫氏笑道:“往年诗会只有皇亲贵戚的府上才能收到帖子,看来侯爷在朝中的地位越发稳固了。”
薛涛的神色里也有掩不住的得意,“咱们府里的孩子都到年纪了,届时夫人留心相看相看。”
卫氏有些不解地道:“之前侯爷不是等明年松哥儿参加完科举再议亲么?琅姐儿是要参加选秀的自然也不能先行议亲。”
薛涛皱眉道:“咱们府上也不止松儿、琅儿到年纪了,榆儿、宜夏也是到了年纪的孩子,你是当家主母,自然要操心府上孩子的婚事。”
薛涛突然下沉的声音让卫氏心里开始犯冷,语气也沉下来,“所以这就是侯爷来沐春园用饭的目的?这时候想起我是当家主母了?榆儿是庶出、宜夏就更不用了,是侯爷义妹的女儿,跟侯府半点亲缘关系都没有,侯爷想让他们两人都攀上高枝,只怕我没有这个能耐。”
卫氏的话彻底激怒了薛涛,薛涛一拍桌子,怒道:“你身为当家主母,却没有半点容人之量!行事偏颇目光浅窄,如今连府上孩子的婚事也不肯上心,看来这个当家主母你是不想再做了!”
卫氏冷笑道:“侯爷是要休妻?可我没犯七出之条,要分开也是和离!”
守在谭妈妈听见里边拍桌子的声音便知道不好,进来听到卫氏出口就是和离,连忙拦着卫氏,又跪下来求道:“夫人近来频犯头风,心绪有些不宁,的话也难听了些,侯爷千万不要跟夫人计较啊!”
“哼!”薛涛冷哼一声,甩袖就走。
卫氏一脸冷漠地坐下,眼里的泪也藏不住地淌下。
谭妈妈搂住她哭道:“夫人,您怎么能出休妻、和离这些话啊!”
卫氏神色枯萎,面容淡漠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忽然一出口就是恶言,想来我与他的夫妻缘分就此尽了……”
“夫人,您如今已是没有娘家可依的人,若是连夫家都没了,日后该如何是好啊?!”
头侧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卫氏蓦然倒在了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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