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镇国将军府后,荣亲王妃立刻着人向长乐宫递了牌子求见皇后娘娘,然而并没有得到淑仪皇后的允见,皇后娘娘身边的宫侍只带了一句话:“娘娘缘分定,让王妃不必强求。”
荣亲王妃得到了这句话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与她所猜测的一样,宜夏与齐盛的婚事触及了陛下的底线,所以陛下才用了一个理由拦了这桩婚事,她叹息一声,盛儿终究与宜夏无缘。
齐家与薛家的婚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受赡只有齐盛,他距离自己喜欢的女子仅有一步之遥,求而不得,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两日未曾出门,齐松也没办法,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自己的儿子,只能让他自己想通。
薛涛对帝心的揣测没有荣亲王妃这么透彻,他反而觉得与齐家的婚事不成也是好事。两年后若是夏儿得封郡主,身份地位便高了一大截,届时求亲者的门第恐怕只会更高。
吴姨娘和玉琼十分不舍宜夏和茯苓,但吴姨娘知道这对宜夏来是好事。短短几日这件事很快就在公学里传开了,宜夏今后也不必再到公学上课,过来收拾书本物品时被许知礼拉着追问。
“没听我姑姑皇后娘娘凤体有恙啊?怎么会突然让你去出家祈福?”
“知礼,宫里有些事是不能明的。”宜夏也不能告诉她真实的原因,只能含糊带过,而后又安慰她道:“我不过是去修道两年,又不是一辈子都要待在那里。况且妙玄观也不是牢,你有空是可以去观里找我的嘛。”
“也对。”许知礼才高兴了片刻,又皱眉道:“可是没有你在,上公学也没什么意思了。”
“让家里为你定一门亲事吧,这样你就不必上公学了。”宜夏开她玩笑。
许知礼假装恼羞成怒地伸手拧了她一把,“我才不要!”
宜夏收拾好东西回府时,只见府门外停着一顶宫轿,显然是宫里来人了。宜夏不敢贸然进去,便从另一边的角门入了府,正好遇上泰叔。
宜夏问道:“泰叔,前厅里来的是宫里的人么?”
周泰笑道:“是储秀宫的姑姑,来跟大姐明日进宫的事项的。”
“那我就不去前厅了。”既然与她无关,她也没必要过去了。明日真是个大吉之日,她入道观,薛玉琅进宫,大家也算是得偿所愿。
薛涛今日十分高兴,特意去了沐春园与卫氏、薛玉琅、薛青松一起用饭。自从与卫氏离心以来,他没再去过沐春园。
今日吩咐了厨下做了一桌子好菜在沐春园里用饭,几杯酒下肚,薛涛有些感叹地看着薛玉琅道:“琅儿,以前你做错了事,爹打骂你是为你好,不想你再犯这样的错,尤其是在宫里,宫里不比家里,你可知你若是在宫里惹出事端,不止是你自己,更会连累侯府。”
薛玉琅难得地乖顺:“从前是女儿不懂事,今后女儿行事一定心谨慎。”
“好。”薛涛端起了酒杯对薛玉琅道:“为父以这杯酒祝我的女儿今后能入主东宫,得封高位。”
“多谢父亲。”薛玉琅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却被辛辣的酒气呛住,咳了几声。
卫氏连忙拍了拍她的背,薛青松也关心地问之前的旧疾可曾痊愈了,此时的四人才真正像温馨美满的一家四口。
入夜,薛玉琅宿在了沐春园,与卫氏躺在一起,自从她长大分院后就再没跟自己的母亲睡过一张床。
她像幼时那般侧身抱着母亲的手臂粘着她话,卫氏则轻抚着薛玉琅的头发道:“琅儿,你自在侯府长大,对后宅的妇人之争看了不少,也知晓不少的手段,但母亲要再对你一句,保全自己就好,别耍聪明使手段招惹是非。你看母亲就是最好的例子,一辈子要争要强,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后宅之争,争的是男饶宠爱和掌家之权,但后宫之争也是同样,切记不要走母亲走过的路。”
“可是母亲,若是不争岂不是什么都没有?”
“太子是储君,也是未来的皇帝,以后后宫嫔妃多不胜数,你争得过来么?况且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女子青春年华就只有那么几年,争来争去只会惹得男人厌烦。你性子要强,在后宫中是大忌……”
“母亲,琅儿已经乏了,早点睡吧……”薛玉琅已经闭上了眼睛,不耐烦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卫氏无法,只得轻拍着她睡了,她在后宅近二十年才领悟出的道理,怎么能要求她的女儿片刻间就能领悟呢?想当初她在瑞国公府时也曾娇纵任性,嫁到侯府同样争强好胜,掌管着府里的一切事宜,压制着府中的两个妾,与张氏斗了十几年,可斗倒了张氏又有什么用?侯爷的心依然不在她身上,反而是府里那不争不抢的吴氏渔翁得利。经过了生死,她才大彻大悟。但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也走同样的路,后宫比不得后宅,那里的勾心斗角只多不少。
薛玉琅很快就睡着了,卫氏心里不安,迟迟无法入睡,索性披衣起床,值夜的谭妈妈连忙来搀扶她,陪着她在院里坐了下来。
谭妈妈劝道:“明日一早琅姐儿就要入宫了,夫人不早些休息,明日眼底黑青就不好看了。”
卫氏看着头顶的星空道:“从前我一直庆幸自己上辈子修了功德,这辈子能投身在公侯之家里享受着寻常人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可如今是真的厌倦了,若能选择出生,生在殷实的寻常人家里就好。嫁一个老老实实的夫婿,生几个孝顺的儿女,儿女婚嫁也找寻常人家,不必太过操心,日子平静而从容。”
“夫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公侯之家有公侯之家的艰难,平民百姓也有平民百姓的困苦,生而为人哪能没有烦恼呢?”谭妈妈笑道:“当年夫人要出嫁前,国公夫人也曾这般苦恼过,这都是做母亲的烦忧。”
卫氏笑了笑,“兴许是吧,女儿要嫁了做母亲的都会舍不得,低嫁愁她生活艰难,高嫁愁她被夫家欺负。”
谭妈妈见她有些想开了,继续笑着劝道:“在家做女儿时难免骄纵些,在外头谁家不夸赞咱们大姐聪慧,女儿家嫁了人性子就转变了,大姐得入东宫是好事,谁家不羡慕?”
在谭妈妈的劝慰下,卫氏总算放下了心事,回屋安置了。
落梅院里,宜夏也还没睡,在屋里清点着从浔州带过来的医书和医案,这些是她最重要的行李。
门外响起了两下轻柔的叩门声,从这叩门声中宜夏就知道是谁。
她打开房门笑道:“姨娘这么晚还没安置?”
门外的果然是吴姨娘,她手里捧着一个包袱,道:“明日你就要去妙玄观了,山里即便是夏日夜晚也幽凉,姨娘给你做了两件素色的披风,你晚上看书时披上,别着凉了。”
宜夏接过包袱,心里很是感动,短短五日吴姨娘就缝制了两件披风,这几日她定是又熬夜了。宜夏细看她的眼睛,眼底果然有些细微的血丝,她佯装恼怒道:“姨娘身子底虚,我已交代过你不能再熬夜,姨娘为何不听?”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你要去道观两年,那里日子清净却也清贫,姨娘怎么能不担心你呢?”吴姨娘伸手将宜夏抱进怀里,爱怜地拍了拍她单薄的后背。
宜夏心中酸软,“我在道观里不会受苦,倒是姨娘和玉琼,在侯府里的日子才是难过。”
“姨娘已经习惯就不觉得难过了,侯爷现在对我们母女也很上心,你就放心好了。”
“玉灵膏姨娘要按时吃,我会在道观里做好遣人送来。姨娘从前亏了身子,要好好调养才行,以后不许再熬夜了。”
“好。”吴姨娘笑着点头。
夏日的夜晚连吹动的微风都带着轻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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