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的乾清宫还浸在薄雾里,石静娴抚过龙椅扶手上的五爪金龙,指尖残留着昨夜批阅密折的朱砂香。这方象征至高权力的宝座,此刻却躺着一卷泛黄的宣纸——她亲手绘制的《五脏六腑经络图》正大剌剌摊在明黄坐垫上,心口处那抹朱砂标记的箭伤位置,像极帘年废太子猎场遇刺的旧疤。
\"妖物!此乃牝鸡司晨之兆!\"都察院左都御史鄂尔泰的朝笏重重砸在金砖上,惊飞了檐下栖息的乌鸦。他身后跪倒一片蓝翎言官,雪白鹌鹑补子映着晨光,恍若铺开满地孝布。
石静娴捏紧袖中翡翠压襟,那是穿越时唯一带来的物件。冰凉的玉珏刺着掌心,她忽然想起康熙三十六年江南贪污案,自己扮作仵作开棺验尸时,鄂尔泰曾躲在仪仗后呕吐不止。如今这老顽固倒学会用《洗冤录》里的\"女体不可亵渎\"来攻讦她了。
\"皇阿玛明鉴!\"八阿哥胤禩出列时腰间的蜜蜡朝珠轻响,像毒蛇吐信,\"太子妃私藏慈淫图,分明是要咒杀君父!\"他膝行几步捧起那卷图,故意让\"胤礽\"二字落款正对康熙。画纸簌簌抖动的模样,倒比畅音阁的皮影戏更生动三分。
养心殿的地龙烧得太旺,熏得鎏金自鸣钟都走流。康熙摩挲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目光扫过丹陛之下——他的\"太子\"正垂手而立,月白蟒袍下的脊梁挺得笔直,仿佛还是三十年前那个在御书房背硕帝鉴图》的孩童。可那图上标注的经络穴位之精准,又岂是保成能通晓的?
\"儿臣请旨验尸。\"石静娴的声音惊起一殿死寂。她解下东珠朝冠掷给随侍太监,乌发如瀑散在蟠龙柱投下的阴影里:\"三日前顺府呈报的无名焦尸案,儿臣愿当朝剖验。\"
胤礻我手中的象牙笏板\"咔\"地裂开细纹。这位十阿哥最怕血腥,此刻却强撑着冷笑:\"二哥莫不是要效法商纣炮烙之刑?\"话音未落,粘竿处的侍卫已抬着蒙白布的尸架踏入大殿,腐臭味瞬间冲散了龙涎香的氤氲。
\"《大清律》载,凡无名尸首需绘骨相存档。\"石静娴的银刀划开焦黑皮肉,刀尖点在泛青的胸骨上,\"此人身中砒霜后又遭焚尸,诸位且看——\"她挑起一块萎缩的胃囊,暗红血水顺着金砖纹路蜿蜒至胤禩靴边,\"若按《洗冤录》蒸骨法,此刻该见黑斑才对。\"
尸臭熏得几个年轻御史干呕不止,石静娴却想起穿越前解剖的第一具女尸。那具躺在冷柜里的身体也有这般蜷缩的手指,仿佛要抓住什么消散在时光里的公道。她的手忽然被温暖包裹,抬头正撞见胤礽递来的苏绣帕子,他扮作太子妃时练就的丹蔻还未褪尽,在血污间绽成点点红梅。
\"够了!\"康熙突然拍案而起,案头珐琅彩虎睛石镇纸应声碎裂。老皇帝踉跄着指向尸架上翻开的脏器,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喘息:\"保成...你究竟...\"
石静娴在血泊中缓缓跪拜,额间东珠残留的凹痕渗出细血:\"儿臣七岁随皇阿玛秋狝,见您亲手剖解鹿王教习骑射。皇阿玛曾,为君者当明察秋毫。\"她将银刀高举过顶,刀刃映出孝庄文皇后留下的蒙文牌匾,\"今刑狱积弊甚深,儿臣斗胆重编《验尸格目》,求皇阿玛赐名。\"
太和殿外忽然传来整齐的甲胄撞击声,胤礽暗中调动的骁骑营已围住宫门。石静娴瞥见胤禩袖中寒光微闪,那是他豢养死士的玄铁令牌——可惜令牌暗格里的砒霜,早被她换成茯苓霜。
\"准奏。\"康熙的声音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却伸手接过李德全捧来的玉玺,\"即日起,《大清会典》增设刑狱司,由太子...全权督管。\"老皇帝最后那个眼神,分明穿过她望向某个虚空的影子,或许是三十年前那个教他辨识鹿王经络的蒙古福晋。
退朝时已是日影西斜,石静娴在汉白玉阶上踩到一截断裂的朝珠。胤礽俯身拾起那枚染血的蜜蜡,指尖摩挲着内壁刻的\"禩\"字:\"粘竿处来报,鄂尔泰昨夜见过延禧宫的掌事姑姑。\"
\"惠妃娘娘倒是心急。\"石静娴轻笑,任由对方将朝珠收入袖中暗袋。这个动作他们演练过千百回,当年胤礽还是\"太子妃\"时,便常这样藏起她偷带的茯苓糕。如今暗袋里装的,却是八阿哥勾结江南盐商的密账。
乾清宫的灯笼次第亮起时,石静娴忽然驻足。暮色中的太和殿宛如蛰伏的巨兽,而她终于把獠牙抵在了这巨兽的咽喉。袖中解剖图的血迹已干涸成褐,像极了她第一次月信时胤礽手忙脚乱打翻的胭脂。
\"明日早朝,\"她望着宫墙上惊飞的夜枭,\"该议女子科举章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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