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裹着紫禁城的琉璃瓦,毓庆宫西暖阁的烛火在寅时三刻还亮着。石静娴揉了揉酸胀的腕骨,朱批在《淮安府请增防汛银折》上顿了顿——兵部侍郎隆科多的密折正压在奏匣最底层,火漆印裂开道细缝,像条吐信的毒蛇。
\"主子,粘竿处急报。\"太监苏培盛捧着铜盘跪在帘外,盘中青玉扳指沾着新鲜血迹,\"西直门更夫寅初撞见八爷府后门出十六辆骡车,车辙印深三寸有余,装的绝不是米粮。\"
她捏起扳指对着烛光细看,内侧阴刻的满文\"禩\"字被血污浸得模糊。这是三日前派去监视八贝勒府的暗桩最后传回的信号,那孩子才十七岁,前日还笑嘻嘻要去广和楼听《定军山》。
\"传九门提督图里琛。\"石静娴将扳指按进掌心,刺痛让她想起半年前黄河决堤时,八爷在乾清宫哭诉\"铸千斤镇河铁牛需十万雪花银\"的模样。当时连胤礽都信了这鬼话,若非她执意要查工部铁料簿,谁能想到十万斤生铁竟凭空蒸了五成?
五更的梆子敲到第三响,图里琛靴底的泥还带着铁屑味:\"禀太子,兵仗局掌印太监招了,上月拨给八爷府的废铁料足够打三千把朴刀。\"他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那夜在铁狮子胡同,他亲眼见着八爷府匠人将铁水灌进雕着龙纹的模子。
石静娴突然笑出声,惊得苏培盛打翻了茶盏。她展开案头《营造法式》,指着\"钟鼎篇\"对众壤:\"败这是要学永乐帝铸永乐大钟?只是这钟声太急了些。\"满屋心腹冷汗涔涔,谁不知永乐大钟藏着\"唯愿大明江山永固\"的密咒,而八爷要的恐怕是\"永乐\"变\"永革\"。
晨光初露时,石静娴的轿辇停在乾清宫丹陛前。康熙正逗着笼中那只海东青,听她奏完竟将鸟食全撒进金砖缝里:\"保成啊,你败上月刚献了孝经屏风给太后。\"老皇帝的手指点在青玉扳指上,那里本该有枚一模一样的\"禩\"字扳指,\"你铸铁器,朕倒想起他府上新聘的苏州厨子,做的蟹粉酥甚好。\"
石静娴跪在冰冷的金砖上,忽然记起穿越前解剖过的一具清宫太监尸首。那人在胃里藏了浸过砒霜的米纸,牙齿却紧紧咬着半枚翡翠扳指——原来三百年前后,棋子们的死法都没甚长进。
\"儿臣斗胆请汗阿玛尝个新鲜。\"她叩首时袖中滑落本蓝皮册子,正是八爷府上月采买的煤炭账簿,\"苏州厨子用西山无烟煤烤点心,倒比京郊煤窑多费三倍斤两。\"
康熙的龙靴在账簿上碾出道裂痕,海东青突然尖啸着撞向笼子。老皇帝抚着腕上佛珠,目光像淬了冰的刀:\"传旨,八贝勒孝心可嘉,明日带他新铸的铜佛来畅春园,朕要供在孝陵神牌前。\"
石静娴退出殿门时,正撞见胤礽扮的太子妃来送参汤。他借着扶她的动作往她掌心塞了枚蜡丸,低声如叹息:\"粘竿处从八爷府井里捞出具女尸,右手骨缺了三指——是上月失踪的户部钱粮师爷之女。\"
艳阳高照的宫道上,石静娴捏碎蜡丸,染着蔻丹的纸条被风吹得像血蝶飞舞。那上面是胤礽用簪花楷抄的《金刚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背面却用矾水写着九门驻防图——八爷府后墙的狗洞直通正蓝旗大营。
\"主子,刑部大牢刚死了个铁匠。\"苏培盛跑着追上轿辇,\"是打了一辈子锄头,临了高喊'白虎星君降世'。\"
石静娴掀轿帘的手顿了顿。白虎主兵戈,而八爷的生辰八字正应了西方庚金。她望着宫墙外腾起的黑烟,那是八爷府方向在熔最后一批铁器。三百朴刀?三千?还是三万?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当夜子时,九门提督衙门所有铜壶滴漏会突然快上半刻。而这半刻钟,足够正黄旗精锐把八爷府围成个铁桶——毕竟要镇住白虎星君,还得靠真龙子的玄甲卫。
喜欢太子妃今天又在演我!请大家收藏:(m.tuoyuekeji.com)太子妃今天又在演我!悦看书院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