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毓庆宫的琉璃瓦上凝着霜。石静娴执笔的手忽地一颤,朱砂在奏折上晕开血滴般的红——东边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惊起满宫寒鸦。
\"太子爷!\"何柱儿连滚带爬撞开殿门,\"九龙壁……塌了!\"
养心殿前已跪倒一片宗亲。汉白玉基座上,本应腾云驾雾的九条鎏金蟠龙碎成齑粉,残骸里竟露出锈迹斑斑的铁皮。康熙指尖捏着片龙鳞,日光下照出内里蜂窝似的孔洞,这位帝王的手竟在微微发抖:\"保成,你监修皇极殿时,可曾见过慈欺君之物?\"
石静娴俯身拾起半截龙尾,铁皮接缝处赫然烙着\"江宁织造\"的印戳。她突然想起三日前胤礽扮作太子妃来送莲子羹时,袖口沾着铁锈——原来他早已查到此处。
\"汗阿玛明鉴。\"她学着他往日的孤傲腔调,靴尖碾碎一片伪龙鳞,\"当年营造司报损琉璃二十七万件,实则偷梁换柱。\"碎铁在她掌心勒出血痕,像极了那夜解剖索额图送来的暴毙工匠时,对方指甲缝里的铁屑。
乾清门方向忽然传来喧哗。胤礽顶着太子妃的皮囊疾步而来,裙裾沾满泥浆,怀中紧抱的描金匣子\"砰\"地砸在地上。数十卷泛黄账册滚落,最上一本正是康熙二十八年营造司的《物料实录》。
\"臣妾在神武门夹道逮住个鬼祟太监。\"他掐着嗓子学妇人啜泣,葱指却狠戾地扣住账簿某页,\"这上面记着熔铁八百斤,可对应的琉璃支取数……\"胭脂染红的指甲划过墨字,恰停在\"二十七万\"这个刺目的数上。
康熙眼中寒芒骤现。石静娴趁机跪呈铁皮残片:\"请汗阿玛传内务府总管。\"她余光瞥见胤礽袖中滑落的半块茯苓糕——是他们约定紧急信号的暗号。
当十八名造办处匠人被拖来时,石静娴已摸透铁皮龙的关窍。她忽然夺过侍卫佩刀,寒光闪过,半截龙身应声剖开。铁皮内层密密麻麻镶满铜钱,每枚都刻着\"索\"字暗纹。
\"好个熔铁铸龙!\"康熙一脚踹翻内务府总管,\"八百斤铁换二十七万琉璃的差价,够养三支骁骑营了吧?\"这话如冷水入沸油,直亲王当场拔剑指向索额图:\"我当年征噶尔丹怎会粮草不济!\"
混乱中,石静娴感觉袖口被人一扯。胤礽假作搀扶,在她掌心急书\"地宫\"二字。她猛然想起昨日粘杆处密报:九龙壁倒塌时,有个太监往奉先殿跑了三趟。
子夜的地宫阴森刺骨。石静娴举着火折子照向壁画,忽见第九条龙的眼珠泛着诡异青紫——正是胤礽月信腹痛时她调的药汤颜色。刀尖撬开龙目,滚出的不是夜明珠,而是半枚虎符。
\"太子好手段。\"索额图幽灵般从石柱后转出,手中弩箭对准她心口,\"可惜聪明过了头。\"箭矢破空刹那,斜刺里飞出一道杏黄身影。胤礽竟以太子妃之躯生生撞偏弩机,簪子狠狠扎进索额图脚背。
石静娴趁机甩出铁皮龙残骸,铜钱暴雨般砸向老者。\"您可知为何铁龙撑了二十年才塌?\"她踩住虎符冷笑,\"当年工匠在铁皮夹层灌了糯米灰浆,可惜啊……\"火折子点燃账册扔向壁龛,\"最怕虫蛀。\"
索额图瞳孔骤缩。他当然记得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暴毙工匠的遗孀曾哭喊\"糯米引白蚁\"。此刻地宫梁柱传来细碎啃噬声,仿佛万千冤魂索命。
\"护驾!\"康熙的暴喝自甬道传来。火光中,但见石静娴左手擒着索额图,右手高举虎符;胤礽披头散发瘫坐在地,手中死死攥着半截带血簪子——恰是当年他送给太子妃的聘礼。
三日后早朝,石静娴当众演示铁皮铸龙之术。当锈水从伪龙喉间汩汩流出时,满殿臣工汗透重衣。她趁机呈上《工部物料核验新规》,第一条便是\"凡宫殿用材,需九卿共验\"。
退朝时,胤礽在廊下堵住她。\"太子妃昨日用的止疼药方甚好。\"他将药包塞进她袖中,指尖在掌心划了个\"漕\"字。石静娴望着他苍白脸色,突然想起地宫那夜——他扑来救她时,裙摆绽开的血花比朱砂还艳。
是夜,粘竿处密报:江宁府漕运码头发现铁器私窑,炉中残渣与九龙壁铁皮如出一辙。石静娴摩挲着药包里多出的半片鱼符,对着《舆地图》轻笑出声:\"索党折了九龙壁,倒是给咱们送了把漕阅钥匙。\"
更鼓声中,她蘸着朱砂在《核验新规》上批注。烛火将影子投在窗棂,恍惚间已是帝王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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