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三进的宅子，黑了，四处挂疗笼，有光，就像有希望。
杜氏坐在中堂主位，头发全白了，身上穿着青紫色罗衣显得很廉价，吃饱喝足感觉很虚昏昏欲睡，但不得不强打精神，有太多的事要做，有些事等不得。像这种破地方她是一会儿都不想多呆，她死了也要风风光光。
赵黼坐在一边椅子上，头发花白，脸收拾干净了依稀有以前的样子，依旧是风流才子。他懒洋洋的坐着，比以前更风流，他现在是个白身，没任何约束。但才是他自己的，没人能剥夺。
赵友贞进来。
赵黼看他一眼，坐着没动。
赵友贞随意的坐在儿子下手，对着杜氏没什么礼貌，因为蔡家人对他也无礼。他现在身体不好，坐下来咳嗽一声。
蔡清菁坐在赵黼对面，挺着大肚子依旧骇人，犹如夜里钻出来的恶鬼，要择人而噬。这附近的人都得心。
赵友贞看看媳妇，被吓的一阵咳嗽。想想陶氏和三个女儿过得那么好，他使劲咳嗽，咳出眼泪。再想想温氏也过得好，他快咳血了。
蔡清菁大怒道：“要死就赶紧去！”
杜氏喝道：“闭嘴！”她也一阵咳嗽，身上更无力了。
婆子端了茶来。
杜氏喝着茶缓过气儿，盯着赵黼道：“你要知道，现在一般人都没用了。”
赵黼悠悠的喝茶，虽然是一般的茶，但比牢里好得多。
杜氏道：“荣王乃是皇叔，荣王妃嫡出只有一子。”
赵黼想起来了，当年吴王反，荣王是支持吴王的，吴王死后荣王没事，就是闲着。荣王世子是庶长子，荣王妃快四十岁了才老蚌生珠，生下一个傻儿子。
据荣王妃极宠那个傻儿子，他想打人就打人，他想咬人就咬人。
杜氏道：“这龙孙身份尊贵，辈分也高，算当今堂弟，那皇孙都得管他叫叔祖父。”
赵黼面不改色，心里想着，他是想把女儿给人做妾，荣王府的门一般人进不去。
杜氏知道她心思，起来更容易：“你次女凤凰来仪……”
蔡清菁发出尖锐嗤笑。
杜氏更严肃的道：“你几个女儿就是有本事，如今名扬京城。”
蔡清菁：“贱人！”她摸着自己肚子，她虽然对这孩子不满，但只要是她的就比所有人金贵！
赵友贞得意起来，他是奈何不了那几个孙女，但这京城有人奈何得了。
杜氏恭敬的道：“赵二姑娘来历不凡，想来能让荣王妃的嫡子恢复清明，这是一个佳话！”
赵黼睁大眼睛，原来如此！
赵友贞浑身发抖！他懂这意思，大孙女让皇孙好了，二孙女若是让荣王傻儿子好了，这得爆炸！这将证明他每个孙女都非常有福气，那他还能享福！
赵友贞使劲咳嗽，憋红了脸，差点背过气去，无尽的荣华富贵又把他救回来。
赵黼冷静下来，首先得明白一点，女儿不认他；其次，女儿还会报复他。不论再好的事，都得谨慎。他年届而立，不年轻了。
杜氏看着他道：“可怜下父母心！荣王妃为了唯一的儿子，什么都肯做。儿子就是她的命。”
赵黼对上她视线，又错开。杜氏指望荣王妃完全把燕娘压下？就算傻子好了，燕娘也没用。那他这个父亲算什么？他女儿被杜氏卖了，他有什么好处？
而且，荣王妃如果能轻易的拿捏他，他得了好处也没用。这些老虔婆没有一个好的。
杜氏冷哼一声：“凤娘虽然封了孺人，但这事儿早着呢。等将来皇孙纳妃，没有一个女子能容下她，她这么特殊的存在，最好是不存在。皇孙纳妃也没几年了。”
蔡清菁得意的笑道：“向氏不是都死了吗？种花的贱人也死了！”她祖母捏死的人不少，凤娘难逃一死，她想想就特别高兴。
赵黼不在意，因为与他无关。
杜氏道：“荣王妃不一样，她讲规矩！她看重儿子，只要儿子好了，你女儿便是正妻，将来做王妃！起来比孺人更尊贵，辈分还高，皇孙都得管她叫叔祖母。这样或许能保住孺人。”
赵黼没高兴，因为一切都被别人掌控。
杜氏猛然发威：“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我这张老脸，你和你女儿能有这个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到，你长女进宫不就是搏一个机会？这现成的王妃你次女不想做？底下都没有比这好的！你们要是好好的还罢了，若是惹怒荣王妃，你能回到大牢呆着都是好的！”
赵黼瞬间黑了脸！老虔婆！
杜氏继续教训道：“竟然还不识时务，捏着几个女儿以为能做什么，你有这个命吗？你还有脸吗？老娘你不管，老婆也不管？这很快就要生了，你让他们母子吃什么？什么用都没有，你凭什么住在这儿？”
杜氏盯着赵友贞。
赵友贞刚缓过来，忙喊道：“这是赵家的福气！荣王嫡子，便是皇帝都得给面子！”
杜氏冷冷的道：“荣王妃如果闹到宫里去讨个圣旨，不是不能。”
赵黼不吭声。
赵友贞急了！孙女进了荣王妃将来做王妃，这是上了！脑子有病才不想去。
一个婆子过来道：“普宁侯府张家已经与谢家谈好，将养女嫁给龙孙。”
杜氏冷冷的看着赵黼，别看那是个傻子，那真是无数人求着去。她这次打燕娘的主意，是真的想让傻子好起来，能得到荣王妃大的人情，才能救蔡家众人，或者把蔡清妙和焦达也救出来。
这事儿还得快，杜氏站起来，盯着赵黼道：“你要是死了，这事儿也不是办不成。”
蔡清菁得意的道：“还有我！”如果赵黼死了，她这个继母正好出手。
杜氏摇摇晃晃，她得先休息，一些事等明再安排。
杜氏随手拉走孙女，让赵黼父子去谈。
堂屋里只剩下赵友贞和赵黼两人。
赵友贞突然跪在赵黼跟前，他不想的，但他昏倒了。
赵黼看着蜡烛暗下去，听着外边秋风冷了，他的心又黑又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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