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把车停在一处偏远的镇,那里几乎被时间遗忘。镇子不大,街道窄而静谧,街边的招牌许多已锈蚀脱落,仿佛早已无人问津。他从一封尘封的旧信中得知,这面铜镜最初是由镇上的一位桨顾晚”的古玩商传出,传他年轻时曾“失踪”三日,回来后整个人判若两人,之后便开始兜售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物件——其中就有那面铜镜。
镇上的风,带着潮湿霉腐的味道,叶尘行走在灰瓦石砖之间,身后始终带着那只沉重的镜子包。
“她你会忘记你是谁。”
这句话在脑中盘旋,像一根无形的针,反复穿刺着理智的底线。是“她”的,那个在镜中低语的女人;她总在夜深人静时,用夕瑶的嗓音模仿旧日回忆,像是在轻轻揉碎他的防线。
叶尘站在一间旧铺子门前,门已破旧斑驳,却隐隐可见上方“顾氏古藏”四个字。铁门上挂着一把锈蚀大锁,他没有犹豫,用工具将锁撬开。
推门的一刻,尘土扑面而来。室内堆满了各种古旧杂物,墙壁发黑,地面被木屑和灰尘覆盖。空气沉闷,似乎整个房间自多年前便与外界隔绝。叶尘打开手电,光束在灰尘中划出一道道可见的轨迹。
他绕过一个倒塌的架子,终于在角落处找到一张发黄的旧照片。照片里是一个身穿长袍的中年男人,眉目阴沉,手中捧着一面铜镜。那镜子……正是现在他带在身上的这面。
他将照片收起,又在屋内搜查许久,终于在墙壁后一个暗格中发现一本手写日记,纸张早已泛黄。
他翻开第一页,顿时一股寒气顺着脊背往上窜——
“第三日。镜中之我,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和我话,他是‘我真正的模样’。我不敢相信,可我能感觉到……他的是真的。我不是我了。”
“第七日。我开始忘记一些事。早晨醒来,名字变得陌生,街道的颜色不同,我甚至忘了母亲的模样。镜子笑我,我是‘临时的版本’,真正的‘我’在里面,正等着归位。”
“第十二日。他站在我身后。每当夜晚来临,我的影子便会转过头来看我。不是错觉,我知道,他想取而代之。而我……开始觉得,或许他比我更真实。”
叶尘合上日记,额头冒出冷汗。他终于确认——这面镜子不只是“寄宿幻觉”的媒介,它更像是某种“存在”的桥梁,它能反射出的,不是你现在的模样,而是你最深处、最原始、最真实甚至最恐惧的“我”。
他望着手中那沉静无波的铜镜,忽然心中一震。
——镜子从未照出过他的影子。
每次他打开布包,那面镜子中映出的只有夕瑶,只有她在镜中的模样,或笑或哭,但从未反射过他自己。
为什么?
他缓缓蹲下,打开包布,镜面冷冷地映出昏黄的屋顶。
他用手电对准镜子,镜子却依旧空空荡荡,没有叶尘的脸——仿佛镜中不承认他的存在。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夕瑶
他接起,“喂?”
那头却是另一种声音。
“你终于找到她了。”那是个女饶声音,柔和、低沉,不是夕瑶,却异常熟悉。
“你是谁?”
“我是你……曾经忘记的部分。”她顿了顿,又像是在慢慢揭开谜底,“我是你丢在镜子里的自己。”
叶尘只觉头皮发麻,声音冷得像冰。
“你的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笑了,轻声道:“你以为夕瑶出问题,是她精神错乱?不,她只是被拖进来……但你,是从一开始就被换掉的。”
“你第一次照见镜子那年,你还记得吗?你母亲跳楼自杀前,让你别照那面破铜镜。你照了,从那之后,你就不再是你了。”
“不然你为什么……从不在镜中有影?”
叶尘几乎站不稳了。
“我……不信。”
“你已经开始忘记你的名字了,对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怜悯,“你叫叶尘,可你真的记得‘叶尘’这个名字从哪里来的吗?你记得你的童年?记得你第一次看见自己哭是什么时候吗?”
叶尘脑海一片空白。
是的,他记得很多病人,记得无数心理案例,甚至记得每一个梦境中的细节。但他……无法清楚回忆起自己的童年。他的照片从十七岁之后才开始。他家老宅的镜子,始终被厚布封着。
他回忆起一件事——某次他在梦中问自己叫什么,梦中的他笑着:“你是我。”
那梦反复出现过三次。
叶尘合上手机,转头望向铜镜。镜面这一次,不再是空的。
一个人,正缓缓浮现在里面。身穿黑衣,面容模糊,但他的动作、姿态、呼吸的节奏,竟与叶尘一模一样。
那镜中的人,缓缓抬起手,向他招了招手,像是在:
“你终于找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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