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焱的身影消失在包厢门口,门被服务员轻轻带上。
马胜利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松弛下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端起酒杯,朝刘清明举了举:“老弟,今这事,哥哥我承你情。高主任这尊神,隔着十万八千里,他知道我老马是个什么货?”
刘清明端起自己的酒杯,与他碰了一下:“马哥客气了,不瞒你讲,是高主任想见你,不然我的人情也是不作数的。”
马胜利红光满面,显然有了一点酒意,但并不糊涂。
“不了,都在酒里。”
罢一饮而尽,刘清明也陪了半杯。
苏清璇只喝饮料,她拿起一杯果汁:“马局,高主任一走,你就放飞自我啊,别,咱们慢慢喝。”
“苏大记者得对,咱们慢慢喝。”
马胜利咧嘴一笑,给刘清明满上,然后又给自己倒上:“不瞒你们讲,当着高主任,我话不敢乱,酒也不敢乱劝,很是不自在。”
刘清明笑了笑:“那是你们第一次见面,不熟,以后就知道了,高主任其实是个很随和的人。”
“噎,不好这么讲,对你刘老弟随和,我信,省委第一大秘呀,书记面前第一红人,只怕我们市长都不带正眼瞧的。”
苏清璇抿嘴一笑:“你那是高位滤镜,谁还不是个普通人,马局,你是当局者迷,其实吧,想想就知道,高主任为什么今答应你的局。”
“为什么?”
马胜利又不蠢,自己一反问,答案就出来了:“考察我?”
刘清明听着二饶对话,对苏清璇的敏锐感到吃惊。
这姐儿,第六感很强啊。
马胜利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不可能,我虽然没牵连进去,犯错的事情也做了不少,能让我继续呆在高新分局就烧高香了,不可能的。”
刘清明放下茶杯:“马哥,有些事,现在还不好。你只要记住,把林城的治安抓好,为林城的经济发展保驾护航,比什么都重要。”
苏清璇笑着插话,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是为你刘老板的生意保驾护航吧?”
刘清明莞尔:“也是你的店。”
马胜利一拍大腿:“是咱们的店。”
苏清璇挑了挑眉,她也品出味来了。
刘清明这个饭局,看似简单,实则是在为自己的将来拓展人脉。
他本人在政界,马胜利在警界,自己在新闻界。
这就是官场上最重要的三界六道啊。
刘清明,是要上?
这个年轻的警察,心思深沉,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顿饭,没了高焱在时的拘谨,气氛更加热烈。
马胜利本就是个油滑的人,刘清明前世也是个场面人。
苏清璇作为记者,少不得要和方方面面打交道。
三个人凑一起,冷场不了一点。
等到酒足饭饱,已是晚上九点多。
马胜利起身,摇摇晃晃地去拿开自己的座驾。
那辆九成新的普桑。
刘清明一把按住他的手:“马哥,喝酒了,别开车。”
马胜利不以为意地挥挥手:“没事,这条路我熟,闭着眼睛也能开?”
这个年代,酒驾尚未引起足够重视,相关法规也远不如后世严厉。
道路交通安全法要到4年后正式实施,查酒驾成为交警的一项重要收入来源。
醉驾入刑还有11年,那时候才会有一句流行的话。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刘清明可不想自己看好的人,乐极生悲。
马胜利,是他们家里不折不扣的顶梁柱。
“马局。”刘清明异常郑重地看着他,让马胜利酒都醒了几分。
“你。”
“以后,要是我听到你酒后开车,我们绝交。”
马胜利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严肃。
一点不像开玩笑。
苏清璇开口:“马局长,刘清明得对。我见过太多因为酒驾引发的悲剧,多少家庭因此破碎。安全第一。”
刘清明补充:“马哥,听我一句劝。也许用不了几年,酒驾就会严查,甚至入刑。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马胜利被两人一劝,挠挠头:“行,听你们的。那怎么回去?”
苏清璇晃了晃自己的车钥匙:“我送你们呀。”
“那多不好意思。”
马胜利不再坚持,钻进红车的后座。
刘清明没有上副驾,也坐到了后面,方便照顾他。
苏清璇的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郑
马胜利坐在后座,酒劲上涌,不一会儿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他的手机不合时邑响了起来,铃声在安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刺耳。
马胜利醉醺醺的,毫无反应。
手机执着地响个不停。
刘清明从马胜利的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划开接听键。
电话那头只传来一句沙哑而急促的话,便匆匆挂断。
“陆局自杀了。”
刘清明握着手机,车窗外的路灯光影在他脸上一晃而过。
“急事?”
苏清璇从后视镜看到了他的神色变化。
“没事。”
刘清明把手机放回到马胜利的口袋。
他还想消化一下这个信息。
20分钟后。
苏清璇将车停在公安局宿舍楼下。
刘清明和苏清璇一左一右,搀扶着烂醉如泥的马胜利,找到了他家的门。
敲门声响过几下,门从里面打开。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探出头,看到他们,有些警惕:“你们是谁?”
“我们是你爸的同事,他喝多了,我们送他回来。”刘清明解释。
少年是马胜利的儿子马武。
他连忙让开身子。
一股淡淡的药味从屋里飘出。
客厅不大,摆设极其简单。
一台老旧的十四寸彩电摆在墙角,沙发是布艺的,洗得有些发白。
墙壁只是简单地刷了白灰,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不一贫如洗吧,也是家徒四壁。
这景象,与一个分局局长的身份,显得格格不入。
里屋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我妈身体不好,一直在床上躺着。”马武声解释,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忧虑。
一个约莫十岁的女孩,怯生生地从里屋门口探出头,是马胜利的女儿马燕。
她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净,但明显是批发市场的便宜货。
刘清明本想将马胜利放下就走,见到这般情景,脚步不由得顿住。
苏清璇对刘清明使了个眼色,柔声对马武:“我们帮你把他扶进去吧。”
将马胜利安顿在卧室床上,苏清璇又让马武准备热毛巾,找了便盆放在床边。马燕则被她打发去找找家里有没有蜂蜜水之类的醒酒物。
随后,苏清璇走进了里屋。
马胜利的爱人躺在床上,面色蜡黄,精神萎靡。
苏清璇在她床边坐下,轻声细语地和她拉起了家常。
刘清明则在客厅陪着马武,照顾他醉酒的父亲。
两个孩子都很懂事,这或许就是支撑马胜利的精神动力吧。
一个半时后,刘清明和苏清璇才从马胜利家出来。
夜已经深了,街上行人稀少。
坐上苏清璇的车,刘清明开口:“你怎么和马夫人聊了那么久?”
苏清璇发动车子,汇入车流:“我本来就想找机会采访一些基层困难民警家庭。今这不是巧了吗?第一手资料,不容错过。”
刘清明侧头看她:“真是个工作狂。”
“最烦这三个字。”苏清璇轻哼一声:“我只是,一不心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车内沉默片刻。
刘清明缓缓开口:“为了自己的理想和热爱去拼命工作,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苏清璇噗嗤一笑,语气轻松了些:“哟,刘警官,这还没当上官呢,官腔倒是学得挺溜。你呀,生就是个官油子。”
刘清明自嘲地笑了笑:“但愿有一,我也能‘活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吧。”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沉重略微消散。
车子拐过一个街角,刘清明忽然开口:“陆中原自杀了。”
苏清璇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车子发出轻微的摇晃,她迅速稳住,将车缓缓靠向路边停下。
“你什么?陆中原死了?”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这个消息太过劲爆。
苏清璇立刻拿出手机,当着刘清明的面,快速拨了几个号码。
刘清明没有刻意去听,只隐约捕捉到“某主任”、“某处长”之类的称呼。
几个电话打完,苏清璇放下手机,脸色凝重。
“消息确认了。陆中原,在纪委指定的宾馆里,用鞋带把自己勒死了。”
刘清明眉头微蹙:“双规期间,这些东西不是应该被收缴吗?”
苏清璇同样困惑:“按规定,双规的房间,墙壁都要加装防撞软包,连牙刷都必须是特制的软材料,防止意外。他怎么能弄到鞋带,又怎么有机会自杀?”
刘清明沉默片刻,分析道:“只有一个可能,他背后的人使了力气。让他一个人把所有的罪责扛下来,保全其他人,也保全他的家人。”
这个推断合情合理。
苏清璇点零头,脸上有了一丝寒意:“清江省的黑幕并没有完全掀开,那些人,即便暂时失势,也绝不会甘心失败。”
刘清明当然清楚这一点,真正的风暴还没有到来呢。
高焱的匆匆离去,会不会和这件事情有关呢?
一路无语。
车子在刘清明家外那条熟悉的巷子口停下。
刘清明推开车门,下车前,看着她:“我后去省城报到。”
苏清璇嗯了一声:“我会在林城多待几,盯着新店的手续办妥。到时候,省城见。”
“好,省城见。”
两后,清晨。
刘清明办完了所有交接手续,与家人告别。
他拎着一个硕大的帆布旅行包,站在公交站台下,等待前往长途汽车站的公交车。
初秋的晨风带着一丝凉意。
熟悉的红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他身边停下。
车窗摇下,露出苏清璇那张明艳动饶脸,她嘴角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同行吗,刘警官?”
第一卷《林城乱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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