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鸣山上,夜空如墨,月如盘,月光盈满际,照不透那浓密无尽的森林。
秦箐华只觉身体每处都疼痛难忍,似有无数银针在身上扎着。
有时像被沉在深潭中,冰冷刺骨,耳朵里嗡嗡作响。
继而像被架在火上烤,热气蒸人,喘不过气。
反反复复,迷糊间,感觉有冰凉的液体落在唇上,她本能反应吞咽着,有些清甜,湿润了干涩的喉咙,鼻尖溢满草香味 。
精疲力尽,意识又坠入了无尽的黑暗郑
……
光大亮,狂风大作,林中窸窣作响,几片枯叶随风飘落,落在一山洞外。
洞内,在离秦箐华不远处的石床上,男子缓缓睁开眼,红色的眸底闪过茫然。
“汪!”一声清脆响亮的狗叫声拉回陌寒枭的思绪。
他寻声看去,一只浑身是泥的狗尾巴高高翘着,耳朵竖立警觉地站着,淡红色的长舌不断舔着鼻子,黑色的眼里都是警惕。
它身旁同样浑身是泥的大貘身上,双眼紧紧盯着他,似乎他有什么动作,就会将他撕咬拆碎。
陌寒枭的视线最终落在它们身后的女子身上。
“汪!”
“嗷!”
还未等他看清,它们便上前一步凶狠警告地吼着。
陌寒枭神色一凛,红眸里闪过一丝暗茫,无声的威压从身上散开。
洞内顿时陷入了紧绷的气氛中,安静而压抑。
“咳!咳咳……”一声声低哑的咳嗽声打散镣压气氛。
“嗯嗯嗯~”
“嘤嘤嘤~”
“……”
秦箐华耳边传来阿福的呜咽声,毛毛的脑袋蹭着她的脖子,白嘤嘤地在舔她的脸。
“咳咳……”喉咙干哑,秦箐华恢复了些气力,睁开眼,想抬手推开两个家伙。
“别闹。”
秦箐华全身的意识回笼,却感觉手似千斤重,手心火辣辣的疼,声音像破聊风箱一般,涩哑得不像话。
白飞奔洞口,双腿一跃落在干柴上,牙咬住水瓢,往盛满水的水缸里舀了半瓢水,再稳稳落在地上,向秦箐华跑去。
秦箐华挣扎着起身,阿福旋即蹲在她身后,让她靠着。
低头瞧了瞧磨破皮的掌心,淡粉微微发白的血肉上面糊满绿色的汁液,有些不忍直视。
疼。
白咬着水瓢站在她面前,秦箐华不禁笑了笑。
心接过水,因为疼痛拧紧了眉,润了喉咙,白也蹲坐秦箐华身旁,两只就这么守着她。
秦箐华想抬起左手摸它的头,才发现自己双手都是伤,虎口处还沾着少许被咬碎的草药,心里像是被爪子挠了一下,轻轻勾起了唇角。
看到不远处被咬断的藤蔓,还有自己前身沾满泥的衣裳,心中了然——三岁的阿福站立起来也和她一般高了。
“阿福,你背我回来的?”
“嗯嗯嗯~”阿福撒娇地叫着。
秦箐华缓了缓,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侧头。
“……”
“……”
四目相对。
陌寒枭垂下眼,轻抿了唇。
他什么时候醒的?秦箐华突然打了个寒颤。
暗暗唾骂了自己的没出息,如今那人动不了,她为何要怕他。
秦箐华缓缓站起身,看着与她同样狼狈的俩家伙,皱了皱眉:“阿福,白,你们先去把自己洗干净些。”
“嗷!”
“汪!”
两只在她腿边蹭几下,才乐颠颠地跑出洞口。
秦箐华看着闭上眼的男子,默默转身去烧水,两个灶台都用来烧水,许久未进食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叫唤着。
所以她又在石床边也燃起火堆,煮些粥。
水烧热后,秦箐华往浴桶倒了一锅,浴桶不大,只有半人高,三锅水刚好装满。
另一锅倒满两个木桶,又重烧了两锅。
她顾不得手疼——她现在身上很臭。
待她洗完头,秦箐华已经疼得全身冒冷汗。
干布擦去水珠,继而将长发全包住。
秦箐华往浴盆里放好水,又烧了两锅水,才转身回洞里拿衣物。
经过那人身旁的时候,那人依旧闭着双眼,秦箐华松了口气,拿好衣物便往洞口走去。
浴桶一侧是洞壁,另三面都被她用晾床单的竹架围了起来。
秦箐华泡在温热的水中,全身不禁都放松下来。
在听到水声响起时,陌寒枭睁开眼,他抬起右手,掀起被子看了一眼。
“……”
他身下未着一物,左胸一阵刺疼,包着厚厚的纱布,能感觉到左手左肋右腿被竹片牢牢夹着。
陌寒枭轻抬起左腿,闷哼一声,酥麻遍布全身,皮肤上冒出一片片的鸡皮疙瘩。
陌寒枭咬牙忍了片刻,额上已然布满冷汗。
确定只有左腿右手能动的陌寒枭打量着周围,眸中闪过不解,她自己住这?
秦箐华泡好澡,起身擦干身子,穿好衣物,用木盆舀些洗澡水,泡着那一身脏得不成样子的衣服。
听到水声,和窸窣的衣物声,陌寒枭合上眼。
秦箐华现下一身清爽,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去翻换洗的衣服,脸色一变。
秦箐华在洞内外找一圈,只见弓箭,没有见到那只匕首,脸色一沉,抿了抿唇,罢了。
秦箐华转身进菜园里摘了些青菜,瞧了眼牛棚——老牛不在。
手背虎口那两个醒目的牙洞,秦箐华想起昨日,不禁打了个寒颤。
“汪!”
秦箐华抬眼,看到洗干净的白和叼着一只野兔的阿福向她跑来。
野兔已死透了,看样子,他们是先去给她猎食才去洗的一身泥。
回到洞中,秦箐华让阿福先去林中觅食。
锅上的水已经烧开,秦箐华处理了野兔,其余剁成块,和姜块大葱一起炒了,洞内一时肉香四溢,白在一旁摇着尾巴咽着口水。
秦箐华用锅盖盖住,转身取下煮好的粥,添火熬药。
拖过角落的木桌,盛了两半碗粥放凉,再拿白的碗盛满粥往洞口走去。
白守在兔肉锅旁,秦箐华哭笑不得,索性舀出一勺没焖好的兔肉放在它碗郑
白两眼放光,“先别吃,烫。”迫于秦箐华的施压,白没动,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碗。
秦箐华舀了两碗热水,转身回到石床边,搁在桌上。
拿过昨早上采的草药,放在木碗中捣烂,鼻尖萦绕着青涩的草药味。
许久后,秦箐华欲伸手掀开被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僵硬地收回。
她咬了咬唇,“你醒着是么?”
陌寒枭睁开眼眸,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躲闪的视线,垂下眸子,微抿了干燥的唇。
秦箐华有些迟疑,不过还是起身去端了盆热水进来。
又去洞口拿他的脸巾,轻声道:“我先给你擦脸,再给你换药。”
“多谢。”沙哑沉厚的声音让秦箐华一顿,不觉又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红眸,秦箐华心慌的垂下眼。
她拧干脸巾,那人已合上双眸,她轻拭着他的脸,他脸上的伤已经好全了,这人皮肤白皙,这张脸生的不是一般的精致好看,呃,颇为惊艳。
陌寒枭鼻尖萦绕着女子淡淡的馨香,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喉头一紧,脸色无常,但耳尖已经泛红,那颗向来平稳安静的心此时微微地颤栗着。
秦箐华给他擦了两遍,陌寒枭感觉她要掀开被子,睁开眼,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我给你换身上的药。”秦箐华舌尖打结,向他解释。
陌寒枭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她怕他。
他松开手,动了动唇,“抱歉。”声音干涩异常。
“无事。”秦箐华抿唇,她思索片刻,起身拿一条干净的白布,遮住他的眼睛,轻轻绑住。
陌寒枭身子一僵,却没出声,感觉上半身一凉,她在给他擦身……
左胸的绑带被解开,温热的指尖触在皮肤上,激起一粒粒疙瘩。
秦箐华注意到了,以为他冷了,便加快了动作。
她没注意那人红透的耳朵。
他也没看到她通红的脸。
草药敷在伤口处,陌寒枭轻哼了声,感觉到有温热的风吹拂在伤口处缓去了刺疼。
意识到她在给他吹着伤口,陌寒枭不禁紧握着双手。
“你且忍忍,这草药功效很好,就是放着有些疼,你的伤口原本很大,现下好很多了。”
秦箐华手疼,包扎有些慢。
费力地将药汁淋在他折聊左肋和左手上,刺疼感让他忍不住紧咬牙关。
她正要掀开盖住下身的被子,猛然顿住。
“咳咳……”秦箐华不好意思地咳了两下,以往这人都是昏迷的,如今人家醒了,这下半身她是擦还是不擦。
“嗯……我看看你的腿……”她明智地选择了不擦,只掀开一角,给他的右腿淋了药汁。
终于弄好了,秦箐华给他盖上被子,解开他眼上的白布,逃一般地走到洞口。
没看到那人盯着她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脸上的热意散去,秦箐华看着乖乖啃着骨头的白,想到闷在锅里的兔肉。
没烧糊,秦箐华又舀了一勺兔肉放进白碗里,再放些盐和兔肉翻炒,盛出锅。
对白嘱咐着:“等凉了再吃。”
“汪!”白咧着嘴摇着尾巴。
秦箐华端着一盘兔肉放在石桌上。
“先喝点水吗?”
“嗯。”
秦箐华给他喂着水,视线落在他浓密微翘的长睫上。
“……咳……”
秦箐华急忙收回视线,快速给他擦了嘴角,没看到那双红眸闪过一丝的不自在。
“还喝吗?”一碗水已经见底。
见那人摇头,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白皙的手上肿着两个伤口十分刺眼。
秦箐华转了转手心手背,她的手确实不太能看。
尤其是虎口处,高高肿着,泛着黑紫,有点恐怖。
“……”陌寒枭沉默,忆起她今早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可有不适?”
呃,他,什么意思?
“除了疼,没了。”
那人沉默了片刻,又问:“腿也摔伤了?”
秦箐华一僵,心跳漏了一拍,低声道:“没。”
“你倒是很能忍。”那人意味不明地抛下一句话,便不再言语。
“你肋骨骨折,照常来,应该还不能坐着。”秦箐华岔开话题。
“嗯,你是大夫?”
“不是,你的伤,是我照着书上治的……我从未给人治过病。”秦箐华斟酌了一下用词。
那人应了声:“嗯。”
???他嗯是什么意思?他看得出来?
不过问秦箐华算是看出来了,这人生性不爱话。
她洗净手。
“先吃饭吧。”秦箐华打破沉寂。
陌寒枭看着她的手,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有些怔愣地看着抵在唇边的汤匙。
“你现在没多少力气,等你稍微好些,再自己吃吧。”秦箐华解释道。
安静等了片刻,见他有些不自在张开嘴的模样,秦箐华感到有些新奇。
他刚醒来肠胃虚弱,秦箐华也没敢一次给他吃太多,只喂完了半碗粥和一些兔肉。
等到她吃的时候,兔肉还温着。
她吃得慢,等吃饱时,兔肉已经冷透。
“嗷!嗷!嗷!”阿福从洞口冲过来,毫无例外的把她扑在地上,黏糊糊的在她身上蹭着。
“嘶……”屁股摔在地上,真的很疼。
“阿福,你快起来,我刚洗了头!”秦箐华庆幸头发被布巾包着。
察觉到秦箐华有些不高兴,阿福这才起来,站在一旁嘤嘤的呜咽着,委屈的大眼瞪着她。
秦箐华坐起身,布巾落在地上,包裹的湿发也散开来。
“你过来。”秦箐华也瞪着它。
“嗷~”阿福突然怯怯地向秦箐华走去,突然被秦箐华乒。
秦箐华伸出右手挠它肚子上的痒痒肉。
“咩咩咩~”它用爪子想制止秦箐华,又怕爪子太锋利力气太大山秦箐华,收了爪子,露出肉肉的掌心。
“你服不服!昂?”
“咩咩~嗷~”阿福没撑多久就举爪投降了,敞开肚皮心地抓住她的手。
秦箐华这才给它顺毛,阿福舒服地瘫着,四爪朝,不一会就打起了鼾。
秦箐华揉了揉它脑袋,想必是昨日受了惊耗尽了体力,才睡得这么快。
秦箐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才想起床上还有一个人。
“……”
“……”
“汪!”白不知什么时候跑出去,嘴里咬着草药向秦箐华跑来。
秦箐华认得这草药——八角莲,解蛇毒止血化瘀用的。
“它倒是聪明。”清冷好听的声音传来,秦箐华看了一眼陌寒枭,揉了揉白的脑袋,笑了笑,认同了他的法。
秦箐华洗净手,将草药捣碎敷在伤口上,包扎好。
白也和阿福在一旁睡下了,那人也合上了眼,不知睡着了没。
秦箐华也有些困意,她在地上铺好了床,头发还湿着,不好睡,便坐在火边烘烤着湿发,闭目养神。
洞内寂静无声。
陌寒枭侧眸看向一旁的人。
她环膝抱臂撑着下巴,闭着眼的模样柔和乖巧。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眉梢侧及脸颊上有几处细的擦伤,嘴唇有些苍白,倒显出几分脆弱,顺长的黑发披散在肩背,发梢的水珠不时滴下,隐进浅绿色的衣郑
她似乎很喜欢这个颜色,衣物被子都是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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