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卿从假山后走出,隔着池塘冲皇后行了一礼,“皇后娘娘。”
夜风拂过面颊,冷得人浑身发颤。
傍晚时分,凤仪宫的内侍再次出现,奉皇后的命令,提前将她接进宫中住一晚。
她自幼养在皇后膝下,入宫住也是常有的事,她没有疑心,收拾好行李,带着连翘坐上马车入宫。
陪皇后用过晚膳后,皇后提议要到院中走走消食,
一开始皇后如母亲一般询问她的生活,伤势,直到走到凉亭,
皇后停下脚,要带她看一场戏,
然后她被宫人带到假山后隐藏起来,假山中空,有一个缝隙正好对准凉亭,她站在里面看了全过程,
看到贺锦书对她的嫌恶,听到贺锦书对她的冷漠。
于贺锦书而言,她是还有利用价值的解药。
心一片片碎裂,扎得五脏六腑都在跟着疼,
疼得她直不起腰,只能僵持着福身的姿势,大口大口吸着气。
“痴儿。”皇后将陆言卿的反应尽收眼底,叹了一声,冲她招手,“过来,来本宫身边。”
“喏,”陆言卿应声,穿过假山时抬手,将眼角晶莹擦去。
等她走到凉亭前,面上已看不出情绪,
宫人将贺锦书用过的茶盏收走,在石桌上重新布了一桌茶水点心,
“瞧你这手凉的,跟冰块一样。”
皇后上前,亲昵地牵着陆言卿的手引着她入内,毫无皇后架子,
“夏日的风还是有些冷,莫要贪凉,还是得加一件披风才好,我宫中有一匹大红蜀锦,给你做披风刚好。”
“多谢娘娘。”
陆言卿顺着皇后的劲坐下,低垂眉眼一副乖顺模样,
皇后眼神暗了暗,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方才本宫和他的交谈你可听全了?”
“回娘娘的话,都听到了。”
陆言卿放在膝上的手握了握,指骨泛白,
皇后看在眼里,
“如意你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也是本宫亲手教养的,情字于我们而言,是负担,是枷锁,倾注太多感情会让人失去理智,做出错误的决定。”
“于贵女而言,相敬如宾才是最好的选择,爱的时候冲动地想要将一切都掏给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身影,想要和他白头偕老长相厮守。”
“可饶一生不止两三年,感情会变质,喜欢会褪色。”
皇后探身,抚摸上陆言卿脸颊,如母亲一般循循善诱,
“花儿的娇艳会衰败,可花园不只有一朵花,激情冷却,无休止的埋怨变心嫉妒会吞噬你,让你变得面目全非成为后宅的疯女人。而他一句你变了,便可将一切推到你的头上。”
“本宫给你定下成王的婚事,便是不想让你步这些女子的后尘。
本宫希望你能理智地看清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将自己依附在男人身上。
夫君的疼爱不是你的体面,手握中馈掌握王府的王妃身份才是你该有的体面。”
陆言卿抬眸望着皇后,清澈的眼眸倒映着她的身影,翻涌着情绪,“娘娘曾经有爱过人吗?”
“没樱”
皇后回答得干脆,“本宫是林家女,是皇太后内定的皇后,是母仪下掌管后宫成为一国之母,无情才能冷静,冷静才能公平的做好一牵情爱于本宫是拖累。”
“如意,本宫不是不想让你嫁给心上人,可玄英对你并无情谊。”
“娘娘误会了,臣女对贺掌印并无想法。”
陆言卿知道皇后的目的,
她看出自己对贺锦书的不同,怕她个饶情感影响到她和成王的婚事,
所以将她和贺锦书找来,特地演了一出大戏,
想要斩断她对贺锦书的想法,让她老老实实做个提线木偶,嫁进成王府,成为手中的棋子。
明白是明白,可心还是痛了。
她抿唇笑了笑,“臣女明白娘娘的苦心,娘娘放心,臣女知道分寸。”
“你能想通,本宫很欣慰。你是本宫的女儿,本宫定然不会害你的。”
皇后抬手,宫人送上一硕大的朱漆檀木盒,
盒子打开,一套金丝点翠凤冠静静躺在绸布中,奢华无比,
“你定下婚约后,本宫着匠人替你打了顶冠子作为出嫁嫁妆。如今大婚在即,该交给你了。”
“你与成王是定的夫妻,早一些,晚一些都一样。”
陆言卿听出皇后话中的一语双关,谢恩的动作僵硬。
皇后表面上看着是凤冠,实际的是明日算计,
为了她能嫁给成王,皇后想让自己提前失身给他。即便她名声有损,但有皇后从中周旋,最终也只能提前婚礼日程遮丑。
皇后眼神暗了暗,又道,“成王一事本宫知道你委屈,你放心,本宫日后定会补偿与你。”
“臣女不委屈。”
进不得,退不得,
陆言卿咬了咬牙,躬身接下凤冠,“臣女谢娘娘赏赐。”
直到被宫人送回偏殿,陆言卿一直魂不守舍,
没有任何人愿意被算计,
她若是真依照皇后指令算计成王毁自己清白,即便嫁进了成王府,也定然会被成王厌弃。
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只有被毁的下场,
皇后得对,她不喜欢将希望压在别人身上,尤其是皇后。
至于明日......
手中帕子压了压额上汗意,陆言卿眼中划过一抹荫翳,
“连翘,想个办法让贺锦书与我见一面。”
她笃定,贺锦书在皇后面前的反应都是演的,他话得半分真半分假,就是不想让皇后猜出他的心思。
明日就是宫宴,
想要瞒过皇后顺利破局,只有一个办法!而这件事只有贺锦书能做到!
连翘走到窗口,朝外观察片刻,“外头都有宫人暗中盯着,后半夜才能找机会。”
陆言卿颔首,“让人送水洗漱,假装我们已经歇下,降低她们的防备心。”
偏殿烛火熄灭,只剩廊下昏黄的灯笼在夜风中闪烁,
花丛晃动,宫人警惕了看了眼,墙角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
“嗨!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有人过去了,原来是只畜生。”
宫人嫌弃地看了眼猫叫的方向,弯腰锤了锤酸疼的腿,
“换班的人怎么还不来?好的一人盯一个时辰,这都过去一刻钟了!”
“是啊,要不然我去催催?”
另一个宫女打着哈欠,眼睛眯成一条缝,“一直这么干,等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明日可还要当值呢!”
连翘紧贴墙根,趁着二人话,声音遮盖脚步声的间隙,踏着墙根翻过院墙。
......
屋内一声轻响,
和衣而卧的陆言卿兀地起身,
“是我。”贺锦书摸黑走进内室,坐到桌边,“连翘都跟我了。”
怕惊动外面宫人,陆言卿没有点灯,
她起身,挪到榻边坐下,双手交叠在一起收拢,“皇后算计成王之事,你是怎么想的。”
她的嗓音有些干涩,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翼翼,
“你会按照皇后所,将我送到成王榻上吗?”
室中昏暗的一片,陆言卿看不清贺锦书的表情,盯着他巍然不动的身形,她的心骤然一紧,
他会怎么回答?
如果贺锦书回答是,她的想法便会无力可笑,
她只能赌,赌她没看错人。
“这句话难道不是该我问你吗?”
贺锦书冷然道,“你不是一直想嫁进成王府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成王毁了你的清白就只能捏着鼻子娶你。”
“陆言卿,你想还是不想?”
“不想!”
陆言卿回答得格外用力,她目光灼灼的盯着贺锦书,墨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冷的光,“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一同破局。”
贺锦书冷嗤,“这是你的事,我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给自己惹一声骚?”
“谁这只是我的事了?”
陆言卿挑眉,起身走到贺锦书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
“皇后试图掌控你,而你不想被她掌控,这就是你帮我的理由。”
“她拿下成王就能高枕无忧,将皇位捏在手郑如果她如愿以偿,你和我都将没有利用价值。”
“你猜,届时督主的位置,她会给你做,还是另外扶持一个听话懂事的。还有贺家,当你没了利用价值,皇后还会替贺家翻案吗。”
“贺锦书,在你没有足够筹码之前,不能让皇后如愿。”
从陆言卿站到他面前开始,贺锦书就一直在专注看她,
狭长的狐狸眼低垂,长睫如扇,眉宇间皆时勃勃野心,红唇张合,一字一句皆是看透他的运筹帷幄,
贺锦书心一阵悸动,
眼前陆言卿的身影和幼时重叠,明媚,自信,让人克制不住的动心。
浓稠的黑暗将心底埋藏的情绪释放,
“陆言卿,”贺锦书哑声道,放在膝上的手微抬,“你是我......”
“叩叩叩......”贺锦书话语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房门被剧烈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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