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迁神秘一笑，刚想开口，陆文渊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心中一紧，急忙抬手打断道：“先生不用了，学生此番只是寻求先生相助，其他的就与学生无关了。”
纪迁一愣，这意思很明了，让他换人情，不想牵扯其他的事情。
“老夫自会相助。”
陆文渊松了口气。
纪迁眉头微皱：“你在害怕？”
陆文渊摇头苦涩道：“从山野中第一次相遇，先生应该知道我的想法。”
“学生尚幼，只想安稳读书，生活，完成段老将军的嘱停”
“没成想因人定胜之言，引来这般波澜。”
“实在是非学生所愿也。”
纪迁看着桌上金珠，眉头皱的更深了。
“人定胜，乃奋斗拼搏之道，人生无常，岂因未知而惧？”
陆文渊无奈道：“当初因境遇所困，不得已用诡辩攻心之计，随口一言罢了，还望先生见谅。”
拼搏？没有实力去搏虎，这是老寿星上吊。
纪迁神色未变，对于此事，他早已看的明白，不管是随口一言，还是有心之语，既能得浩然长河认可，那就没错。
他也看出了陆文渊的顾忌，摆手道：“有老夫在，有那人在，你大可不必如矗忧。”
陆文渊心知，纪迁这是要提携他，但还是拒绝道：“若是如此，怕是更不得安宁了。”
大人物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关注，纪迁能每时每刻的庇护？
倒不如居于一隅。
见他态度坚定，纪迁心中也不由有了一丝火气：“这几年你在院读书，想来是准备走着书立之道了。”
“但如今你立下‘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之言。”
“就应该知道你的修行之路在朝堂！而不是着书立。”
“违背本心，终究窥不得圣道。”
陆文渊神色不变，拱手道：“到这，还要多谢这几年先生的援助之恩了。”
蜃鼋一族的信息隐秘，陆文渊怎么会轻易在市面上买到？
不过是纪迁借助钟家之手相助罢了。
纪迁语气一缓，劝解道：“既如此，你应该知道老夫的良苦用心。”
陆文渊点点头，郑重道：“这是自然，先生之恩，学生铭感五内。”
“不过学生之意不变，怕是要辜负先生了。”
纪迁眼中浮现一丝怒火：“连自身修行都不顾了？”
陆文渊：“大道三千，学生不信只有这一道可走。”
纪迁心中怒火上涌，又痛心疾首道：“当初在老夫面前毫不退让的总角孩童，没成想现如今竟然成了缩头乌龟。”
“你看看你，哪里还有一点少年热血？！”
“读了几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纪迁是气的吹胡子瞪眼，一点文雅气度都没了，言语虽然激烈愤怒，但更多的是惋惜。
陆文渊心中无奈，前世历经末世，他深知韬光养晦，明哲保身之道。
要不然他早就死了，更别带着弟弟妹妹们活下来。
安全城被诡怪席卷，更让他认识到了实力的重要性。
有大多能力办多大事，方是生存上策。
纪迁的话，其他少年应该都会向往，想着自己将来为国为民，大展拳脚，可是，陆文渊的心已不似少年。
陆文渊沉默着，纪迁的固执，早在他们第一次遇见，两人相互行礼之时就见识过了，若非颠覆道心之语，很难改变其意。
况且面对这样一位为他着想的长者，陆文渊也不愿弄的难堪，只得以沉默坚持自己的态度。
纪迁发泄了会儿，心绪稍微平复些许，继而道：“你可知那些妖魔，这么大费周章，花费了诸多代价也要找你吗？”
陆文渊眼神微凝，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秦照君虽然告诉了缘由，但其中具体她没明白。
纪迁长舒了口气道：“大周文武两道虽繁荣昌盛，但认真来讲，只发展了五百年。”
“修行之道明确，但少了立基之言。”
“你那句‘人定胜’可谓文武修行总纲。”
“浩然长河有感而现，诸多先贤显圣，将此言确立了下来。”
“文武修行有了总纲，蠢修士皆会得到受益，老夫就是例子。”
陆文渊恍然道：“如此一来，大周神朝的整体实力会迎来一次爆发期？”
纪迁点点头：“没错。”
“你作为立言者，得浩然认可，那些妖魔自然会对你下手。”
“用魔意改变你的意志思维，让你否定‘人定胜’之道，引发浩然长河动荡，从而入侵。”
“再不济，杀了你，‘人定胜’没了源头之种，亦是削减了大周未来文道气运。”
陆文渊：...
此刻他心中无比复杂，有不解，有无语，有荒谬...不知如何诉。
“学生有这么重要？”
纪迁眼神一凝，无比郑重道：“当然！”
“比你想象的还要重要！”
陆文渊微微低头，满心无奈，这他还能什么？
就跟当初陆清芷关乎大周安危的话没什么区别。
明显是在给他上道德枷锁。
陆文渊相信纪迁没有骗他，只是对他的期望太高，纪迁没察觉到。
这老头，哎。
纪迁接着道：“此次妖魔之患已解，但你已经暴露在它们眼前，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下一次患难。”
“只有神京，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纪迁眼神中燃起一丝火热：“人族气运神龙之下，无论他是神，是仙，是妖，是魔，是鬼，是怪...都不得冒出一丝侵犯的念头！”
“朝堂上有圣人，一言而拘神遣将，妖魔低头。”
“有武仙，一拳而打破虚空，鼎定乾坤。”
“如此，你还有何惧？”
纪迁目光灼灼，企图“唤醒”他的少年热血。
这一番话自然是听得陆文渊心神振奋，但也更坚定了“苟”道之心。
之前就觉得神京水深，现在听了个大概，觉得更深了，深不见底。
陆文渊长舒了口气：“大周如此昌盛，威震八方，定能护卫百姓周全，学生安心了。”
空气突然凝滞。
纪迁神色一呆，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随后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嘴角抽搐，好似要爆发的火山。
陆文渊顶着压力，脸带微笑的看着他。
道德绑架这一套，看似厉害，但解法也简单。
要么，你就不要道德，要么，你就还施彼身。
纪迁看着眼前的鬼，活脱脱一个二皮脸的模样，哪里还有之前护卫邻居百姓的君子风范。
他猛地一拍桌子，气急败坏道：“懦夫！”
纪迁眼神微黯，好像对孩子失望的家长，而后一甩长袖，金光一闪，劲风顿起，人影消失。
亭外雪地，陆文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看着倒地的桌椅，心中反而松了口气。
能发泄就好，这也代表关系没有恶化。
“嘶，这老头，不知道打人不打脸...”
陆文渊揉了揉脸庞，开始收拾起来。
等收拾完，一道青光自墙外而来，站在亭外雪地郑
陆文渊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问道：“没事吧。”
秦照君微微摇头，清冷道：“无事。”
“我找你有事要交代。”
陆文渊好奇道：“请讲。”
秦照君看了眼后院，目光中流露着一丝感慨：“后院的结界我已撤去，我要走了。”
陆文渊微愣：“这么突然？”
秦照君：“师妹已找上门来，你的危机也解除了，再待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
陆文渊：“呃，那好吧。”
“要不你再等等？我做几道菜为你践行，你也和清芷道个别...”
秦照君摇头打断道：“不用了。”
“若有缘法，自有再见之时。”
“我长话短，你的剑道根基已成，而且悟的儒家剑韵，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
“养剑韵，参悟儒家浩然，得剑意。”
“儒家至高剑道乃是‘浩然剑’。”
“自女帝定都卸甲后，世间再无浩然剑。”
“这条路很难，很难。”
陆文渊洒脱一笑：“既然开始修行，自当用心，走好脚下便是，未来谁知？”
秦照君微愣，随后脸上浮现一抹清丽的笑容：“的不错。”
“儒、道、释、武，不论是术法还是剑道，要想到极高深处，需博采众长，熔炼为己身之道。”
“如此，则道成。”
“这句话就当借住你阁楼四年的报酬了。”
陆文渊拱手正色道：“多谢道长。”
秦照君微微点头，脚步一跃，飞至半空之时，身形一顿，落在梅枝上站立。
她目光透过满飞雪，似看到了钟府此刻热闹的场景。
秦照君忽而转头看着亭中的身影，眼中浮现复杂的色彩，缓缓道：“陆文渊。”
陆文渊惊异的看着她，这称呼语调，与往常不一样。
“真不回神京了吗？”
迎着她那饱含深意的目光，陆文渊心头一震，她认出来了？
陆文渊收敛心绪，疑惑道：“神京？我从未去过，道长何故有此一问？”
秦照君微微抬头，几片雪花落在掌心，神色恍惚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我的及笄礼上。”
“也是这漫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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