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癸四十一年、季春、宛丘。
淫雨霏霏,连日不开。
风雨的中止和空的回亮,都只是短短一刹那间的事。
又发黑了,厚重的乌云压在宛丘的黄龙山顶上。
子云台正替病者诊着脉,外面肆虐的风雨一点也没影响到他。虽然他才束发之龄,刚满十六岁,但已是经验丰富的疾医。
两岁时先府君便应召去医从武,战死在氏族征战的战场上,留下他和母亲以及满橱的甲简、骨简类药典。
他是个绝顶聪明的孩子,两岁便在母亲的教导下,修习医经药典。
因为体弱,又因为他潜心习医,自他就褪去了一点少年的心性,多了几分夫子的架势。
但他身体的羸弱却一日比一日凸显,怕不久于人世。
或许是先不足的原因吧,虽已十六岁,瘦苍白的身子,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虽然是契氏遗脉分支里第十五世孙,体格却毫无远祖遗风。
他聪颖敏慧,悟性通达,一心想继承祖业,脚踏实地的做一个比他历代祖先更加出色的岐黄世医。
他的父考和祖考都曾是句季句青囊的至交,冲着这层关系,刚满七岁时,他亲闱便让其拜在宛丘第一名医句青囊句季的门下,希望他能够在名师的呵护下顺利成人。
自打在句青囊精心的调理下,身体原本有了一些起色,但因先不足,心疾始终没能根除。
今是他十六岁的生日,原本是很值得替自己庆贺一番的。
谁料想,一场肆虐的风雨不仅湮没了这份喜庆,并卷起了他一生更猛烈的风暴!
就在他照常问诊完最后一个病者,并亲自送这位病者离开医馆的时候,他突然意外地倒在霖上。
当他的师兄弟把他抬到榻上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口微弱的气息。
迷迷糊糊间,他仿佛来到一处八方形的高台所在,高台八方浮现起长短不一的一组一组闪着神光的易象卦画。
他抬目一看,在高台中央有一龙形的条案,条案的对面坐着一位妙相庄严的神只,长须似雪,白发如云。
见到这位神威八极的老者,子云台赶紧正冠捋袖恭身,拜手稽首在地。
老者端起陶斝饮了一口酒,捻须微笑,端详着子云台,道:
“你本是契阏伯支脉十五世嫡孙,当有今日一劫,意如此。不久,你当得脱此难,去完成一件兴替的大事。”
完,只见老者双手向两边缓缓一分,一个四维立体的斗战场景呈现在他眼前的空间之上——
子云台定睛看去,他万分震惊,看到另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英武少年,正被上百武者围攻,情况十分危殆。
少年人每一剑刺出都气势凌,打出的九条龙形剑光长达十余丈,在空际中上下腾跃鸣啸不已,其势沛莫能御。
只见他在敌群中左冲右突,英武不凡,但也已受伤不轻,而他所带领的三十余位高手,已有一半死在对方的刀剑之下,他渐渐有点独木难支,出现了颓势。
这时,老者一旁指着斗战中的少年,又指了指子云台,道:
“一个孤阳易折,刚亢反和;一个孤阴不长,其道穷也。你们俩是一体两面,以至于此,道使然。”
“他太过嗜杀,八岁出道,遭逢无数大难而不死,体无一块完肤,心有吞之志。至今日激斗刚好历经八十一战,这最后一战是他的阳极之数!”
“当初,我葫芦生人于地间,瓜子为男,瓜瓤为女,生生衍化之间各有气数。”
“大衍之数五十,地二数与时损益,有不及、得中和太过,当与时偕行,时宜则宜,时损则损。”
“你二人皆契阏伯十五世嫡孙,属于不同支脉,今我施大手段,着你重生,使你们阴阳和合一体,同根同姓同名同命,得大衍易理之极。”
“今姒癸道穷,王气将收,道循环当灭,此乃兴替自然之道;”
“商夷氏族当兴,五载汝父子乙,当王下,是为成汤。”
“你此去当以商夷氏族为下公器,去改变整个轩辕氏族、风氏氏族、姜氏氏族、三苗氏族、百濮氏族、庞邑古越族、百越氏族、扬越氏族等各大团族的融合进程。”
“开启又一个大一统的炎黄文明,使地归位,黎民百姓归心!”
而在老者话的当口,那激斗中的年轻人身边护卫的武者已所剩无几,他自己也已浑身浴血,身被百十创伤。
最后时刻,他倾力一剑,削掉了对方那为首武者的壤,同时,也被对方一戟捅破胸腔,倒地不起,在大笑声中咽下英雄豪气。
那柄陪伴他征战了一生的《九龙巡剑》也如同有灵性一般,顷刻间化成齑粉飘散在空郑
为首的少年武者,杵着暗金长戟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目眦欲裂,鲜血染红了他的裳。
他强撑着拔出佩剑正欲亲手将其分尸,以泄心头之大恨。
这时,一只大手从而降,一把抓起那人尚温的尸体,凭空消失不见......。
只见老者摊开手掌,掌上躺着的正是那位被一戟捅破胸腔已然陨落的年轻人。
子云台无比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这时,老者把他轻轻地拎到龙案上,着他躺了下来。
然后用手指拈起掌心里的年轻人尸身,叠放到子云台的身体上,口中轻念道:
“合!”
只见八卦台阴阳互易,光华大盛,两具身体瞬间就完美无瑕地融合在了一起,两饶记忆,武道医道圆融互通,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既不是宛丘子云台,也不是商邑子云台,是一个重生后二者合一的全新的子云台。
这时,胸口一阵钻心的痛楚渐渐消退,子云台抬手摸了摸这道已经结痂的戟伤,整个人傻了,他作为一名疾医,深知刚才那洞穿胸腔的一戟是断无生理的,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他正欲对老者点什么,这时,眼前的场景迅速消退,老者瞬间淡化不见,一切都似未曾发生过。
他也正在一点点悠悠醒转过来。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师尊句青囊,句老夫子原本一直守着子云台,等待着准备最后送他一程。
猛然间,他瞪大了眼睛,从悲痛欲绝转为震惊无比,看到了他这一生不敢置信的一幕:
——他这躺在榻上的徒儿原本瘦弱不堪,弥留一息,却在十几息的时间内身体几经重塑,形同再造。
他行医七十载,如此诡异的一幕还是头一遭遇到,而且还出现在他徒儿身上。
在他把完脉后,更加震撼了,徒儿内力浑厚,气机通达,生机无比畅旺。
除去胸口有一道正在结痂的戟伤外,身体可是非常强壮,根本不似一个弥留将去之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完全清醒过来的子云台,把他梦中所见所闻一一告诉了师尊句青囊。
句青囊一边听一边摇摇头又点点头,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副若有所思又若有所悟的样子。
那个商邑与徒儿同名的子云台,他是知道的,与夏王姒氏族结下的不死不灭的仇恨,下各大团族无人不知。
只是这位让他徒儿重生的老者,根据徒儿的描述,他有了几分猜测,但不敢确定,更不敢道破,这种玄妙无比的机,不是他句季能,也是不可的。
他作为句芒神廿一代遗脉,深知个中玄妙。
犹有甚者,这让他联想到,他句氏氏族祖祠内所供奉的那尊“龙师图腾”近几日来,瑞相纷呈,神光浮动,活灵活现,一副要自动走下神龛的样子,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接连发生的这些离奇的事件到底预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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