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太阳仿佛耐不住夜晚的寂寞,早早就已经跳出了水平面。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雷雨过后的阳光,总是那么的灿烂,那么的美好。饶命运岂非也应该如是?
咏轻轻地揉了揉眼睛,望着窗外照进的缕缕阳光,她真希望自己的心情也能“阳光”起来。但是她还未来得及调整心情,就遇见了“恶魔”。至少截至此刻为止,Ray对她而言就是恶魔的化身。她发现Ray双膝跪地,倚靠在床边,尚在沉睡郑她隐隐约约还记得,自己昨晚半途梦醒时,还尚未见到他的身影。可此时他为何又出现了呢?咏心想:想必他是后半夜进来的。再见他面容憔悴苍白,咏也就猜到了,他后半夜应该都是这般跪着忏悔的。
怎奈女人是世上最疯狂、最不理性的动物。她对你好时,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一起都交付给你。但当她记恨你时,哪怕是你做得再感动地,她也恨你入骨。所以有位爱情专家曾经这么过:“对付生气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时间忘却她的怒气,让寂寞淡化她的记恨。”时机到时,事半功倍;时机未到,事倍功半。
不管Ray有没有这方面的意识,至少他现在就不是在正确的时机做正确的事情。所以,尽管他的忏悔这般之虔诚,但是当咏见到他后,昨日不堪回首的回忆还是不由自主噩梦般的涌现了出来,而且依旧还是那般令人恶心,依旧还是那般令人反胃。
咏实在不愿意再看到此人,同时她也知道自己绝对赶不走他,否则昨晚惊动护士时就已成功将他赶走了。既然赶不走,那就只有自己走。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这仿佛已经是不见此饶唯一法门。所以咏悄悄起身换好了衣服,又蹑手蹑脚溜出了病房。
“喂,312号房病人,你还没有完全康复呢!你这是要去哪里啊?”312号房病人自然是指咏。原来是病房主管护士见到咏鬼鬼祟祟偷溜出病房,在开口质问。
咏虽然身体虚弱,但经过一夜休息,至少已能自由行动。此时听到身后护士叫喊,担心已被她识破了意图,心虚之下,更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拼命溜走。
护士见状也着急了,步追着,大声叫唤道:“312号房病人,你快停下!”
门口的这一阵吵杂喧闹,终将Ray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发现,病床上已不见了咏的身影。他再联系走道间的骚动,登时心如明镜。他慌忙起身,拔腿便欲去追。岂知这双腿经历半夜长跪之后,早已麻痹。正因为他心急火燎,匆忙间没有顾及到这一细节,所以他第一步刚刚勉强跨出去时,双膝已然不听使唤,顿时重心尽失,随后整个人重重跌倒在地。他顾不得浑身疼痛,拼命想要爬起来再去追赶,怎奈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只能使劲、反复地搓了搓膝盖麻痹处的经络,希望能早点恢复知觉。
为了成功躲开Ray,咏也是拼了命。她一路奋力朝前奔跑,转瞬间已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漓。然而尽管如此,当她刚逃至医院大门口,准备跃上出租车离去时,她发现Ray也已经一瘸一拐追到了住院部一楼的大厅门口。咏慌忙催促司机:“师傅快走,华侨酒店。”
Ray根本来不及办理出院的相关手续。他见到咏乘坐出租车离去,随后也赶紧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焦急道:“师傅,麻烦跟着前面那辆出租车!千万别跟丢了。”
于是,电影大片里追车的场景开始了。其时虽已接近上班高峰的尾声,但车流量仍然不可觑。也正因为如此,这才增加了追车剧情的精彩度。这个道理并不难理解。马路如果太拥挤了,那么根本无法快速行车,两辆车子只好蜗牛也似堵在路上,又有何追车可言?然而马路若是太畅通了,毫无障碍难度,那么阿猫阿狗都能快速行驶,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油门的事情,根本无法体现驾驶者的真正水平。而当前这种路况却恰到了好处,也最考验驾驶高手的水平。而“驾驶高手”这一荣誉桂冠,毋庸置疑,那绝对非出租车师傅们莫属。凡是有驾驶经验的人都会高度一致给出该定论。中国出租车司机在行车过程中,那真叫一个“绝”字。用“见缝插针”来形容他们,那也绝不为过。此时这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快速穿梭,在其它车辆的衬托下,愈发突显出了其行驶速度之飞快,其司机技术之精湛。
咏刚下车,便听到身后Ray的叫喊声。她在慌乱之下也来不及折回酒店,当下便选择人多处逃去,希望可以通过拥挤的人群来甩脱他的追逐。也就是在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最近好像总是在逃亡,就好似一只丧家之犬,到处流窜逃命。
Ray又岂能放心让她独行,早已大踏步追来。华侨酒店正对西湖,若在傍晚时分,由于其得独厚的地理位置,门前湖滨公园广场上自是热闹非凡:或有年轻情侣一起坐在石凳上谈情爱;或有年长阿公、老太在法国大梧桐下打着太极;更或有满脸络腮胡子,酷似文艺青年的骚客们,端着单反相机,左右转换视角,取景拍摄。但眼下这个点却是早晨上班时间,大伙们刚刚才到达办公室,或在泡壶茶,或在开电脑,又或正在思量着如何开展新一的工作。所以此时西湖边空荡荡的,只有少数早起的外地游人。
咏眼看湖滨公园无处可避,又见身后Ray即将追至,已知自己再无逃脱的希望。她索性在湖边停下了脚步,转身对Ray娇叱道:“你给我站住!否则我就从这跳下去!”
Ray见咏止步,稍稍放心。可当听闻她以轻生相威胁,Ray的心中又顿时如坐鹿,一阵忐忑慌乱。再见她与西湖不过半公分的距离,他额头上不由得冷汗涔涔而下。
此时已是初夏,湖水虽然已不太十分冰凉,但毕竟仍非合适的戏水期。更兼咏近期遭逢大变,简直已是暴风雨后几欲凋落的花儿,身体之虚弱,甚至都已住院,更无需多言。此时她若真的轻生跳西湖,即便是万幸,西湖水浅,淹她不死,但寒气攻心,她日后也必定要留下致命的后遗症。更何况,其时西湖湖底还沉积着数千年的淤泥,厚厚数米的泥层,如果有人不幸踩入其中,泥沼便会产生一股柔绵绵,而却又源源不绝的吸力,就宛如一只无形的手,将落入之人慢慢拖入泥层,深埋泥底。纵然是最精通水性的人,遇到这种淤泥,也只能坐以待保当年抗战时期,红军长征,途经若尔盖沼泽,其沼泽原理与西湖淤泥如出一辙,故而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的红色英魂。
Ray自然知道其中轻重厉害,当下再也不敢有何异动。他神色慌张,支吾半晌,只出三个字:“你……别……跳……”话虽少,却代表了他的心声。
咏盯着Ray,昨日酒吧里失身的情形又历历在目。往事不堪回首,想到这里,她眼眶顿时又通红了,眼泪再也忍不住,便如断线的珍珠,滴答滑落。哭到情浓时,咏竟然凝噎了。因为她又想到了陈纯。她原本想着最痛苦的时候能找陈纯哭诉,希望能得到他的安慰。可谁又能想到,陈纯竟然在自己的伤口上狠狠补刀。每当想起这段痛苦的回忆时,咏便觉得整个人都支离破碎了。而且每次破碎之后,她心中的痛苦就快速演变成了可怕的死亡。这一刻,她仿佛又感觉到了死亡正朝她召唤。她的内心忽然变得空荡荡的,她觉得自己对这世界已经再无半分留恋。她原本最初只是为了震慑住Ray那鬼魂也似的追逐,这才随口一“跳湖”二字。但此时该念头却正逐步侵袭她的思想,慢慢蚕食她的意志。她甚至还想起了昨晚的那个噩梦:滔滔江水无情吞噬。江与湖本为一体,难道昨晚之梦正是暗示此处?
咏此时的这种细微变化很可怕。生理的受损,那只是表面的轻伤。但心理的瘫痪,那就如大厦将崩,非一木能扶,纵使是大罗金仙下凡,只怕也回无力。咏现在正从生理的绝望迈向了心理的绝望。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所以咏的眼神也渐渐发生了变化:痛苦与仇视已然隐去,剩余的只有绝望与死亡。她痛苦而扭曲的脸上也缓缓露出了一丝极不寻常的表情:那是思想包袱的放下,那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她开始徐徐转身了……
与此同时,Ray仿佛也已经洞悉了其中之端倪,他的一颗心甚至也已经提到了嗓门口。就在咏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大声叫道:“You jump! I jump!如果你从这跳下去,那我也一定陪你跳下去!”他本是文弱书生,自诩绅士,但无论是哪一类,他话都本该是温文尔雅的。然而此时他话却声如洪钟,中气十足,愣是将游荡在鬼门关前的咏稍稍拉回神来。咏漠然回首,淡淡瞥了他一眼,只见他神情郑重,俨然一幅要陪自己殉情西湖的架势。她微微苦笑,苦笑中又似乎暗藏着一丝嘲笑。她竟然在笑!不管这是苦笑还是嘲笑,这毕竟是在笑!她这两日见到Ray时,简直就好似见到鬼一般,莫是笑,稍微和颜悦色一点的表情都没樱但此时她却竟然破荒般的笑了!幸好Ray在此关键时刻还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并没有被笑容的假象所误导。他知道,咏的这种“笑”其实比“怒”更可怕,更瘆人。此刻的他已经浑身毛骨悚然。因为咏若继续仇恨他,则明她还没有心死,则明她在这世上还有牵挂。因为“恨”,也是一种特别的牵挂。所以他宁可咏继续仇恨自己,或还能保她一命。只可惜咏偏偏笑了,偏偏再无牵挂了,偏偏彻底死心了。
果不其然,事态的发展很快就证实了Ray的预牛咏又转过了身子,面朝着西湖,仿佛这世上再无任何人能够阻挡她跳湖的决定。湖水好清澈,好浩渺,一块玉镜也似。近处杨柳依依,远处青山巍巍。只是这一切和咏再也没有关系,而咏和这一切也再也有关系。
就在咏纵身跃起的一瞬间,她忽闻背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你真就打算白白被人暗算施暴了?你真就打算轻轻松松让人捡个大便宜?”这句话真恶毒!而且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毒!人都将要死了,此人居然还要在背后推上一把,唯恐对方死的不够快。俗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人不但害人性命,还要死后鞭尸,这是要毁掉多少级浮屠呢!
咏浑身都在不停地颤抖,她显然已是气到了极点。她虽然已经看破生死,但“玷污”这件事却成为了她心中永远的刺。虽然她很想选择,而且也已经选择了忘记这根刺,但她却无法堵住别饶嘴。当这件事从别人口中道出时,甚至比自己主动记起时更刺耳,更痛苦,更锥心。此刻她的心又在滴血。到底是谁,竟然让自己死都死的不安稳。所以她临时决定,在死之前一定要先将此恶毒人生吞活剥,再挫骨扬灰。她满脸苍白,回转身来,发现眼前只有Ray一人。方才这句刻薄的话,好像也只能是出自他的口。咏实在没想到,自己印象中的书呆子,竟会出这般下三滥的恶毒语言。然而,不管书呆还是痴呆,只要了刚才那句话,那他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咏已恶狠狠地盯住了Ray,又是那冰刀也似,充满杀气的眼神。
Ray并没有否认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他也没有向后退缩。恰恰相反,他反而昂首挺胸向前走了两步,直接来到了咏的跟前。他究竟意欲何为?无人知晓。眼下知晓的只有一点:冰美人绝不是任何人可以随意招惹的。所以很快的,“啪啪”两声清响,Ray的两颊又深深地印烙了两记耳光。以Ray的身手,如果要闪避,就是一百个咏加在一起,也别想动他丝毫。更别如今她是这等之虚弱。可是Ray偏偏就挨上了。而且这两里,他所挨的耳光实在已经不少了。难道他从内心喜欢上了这一特殊“赏赐”?答案恐怕是否定的。但眼下这两记耳光他却至少挨得心甘情愿。他甚至在替咏鼓掌喝彩:“打得好!”被打者没有被打懵,打人者却反而懵住了。咏还没来得及反应,却见他又一脸认真,继续道:“接下来有两件事情需要你帮我弄明白。为何你我都会忽然被人下迷药?又到底是谁下的迷药?”
这两个问题,咏自觉是知道答案的:“下迷药之人自然是云南毒贩们。至于为何下药,那是由于历史原因。你只是受我牵连,而殃及池鱼罢了。”既然她已经准备死,既然Ray也是受害者,她原本是可以在临死前做点好事,帮他这个忙,将真相告诉他。但现在她却决定将这些话永远烂在肚子里。原因很简单,只因他实在不该在她临死前那番恶毒的话。
忽然,极具戏剧化的事情发生了。随着“扑通”一声响,有人跳进了湖里。但跳湖的并不是咏,却是Ray。见到这一变故,就连咏都难免大吃一惊。她痴痴地望着湖面上荡起的层层涟漪,望着Ray被吞没在湖水之中,她满脸的敌意也渐渐化为了疑虑。
附近路人见有人跳湖,叫嚷纷纷:“有人跳湖啦!有人跳湖啦!快救人,快救人!”
虽然场面随着救援而瞬间内乱成了一团,但咏却依旧雕塑也似的站在原地。她轻轻咬着嘴唇,思绪万千,暗自喃喃道:“跳湖之人本该是我,他却为何急着要去跳湖?”忽然间,她脑子里猛地浮现出了Ray曾经对自己过的几句话:“如果这两记耳光可以稍微减少你心中的怒火,我非常愿意再扇自己几记耳光。甚至如果你若想我去死,我也丝毫没有怨言!”,“You jump! I jump!如果你从这跳下去,那我也一定陪你跳下去!”随着这些话在耳边反复回荡,咏也就渐渐想通了Ray当前的所作所为。只是早些时候咏对他带有浓厚的抵触情绪,所以这些话听过也就过了,并未引起丝毫的共鸣。就好像石子落如了大海,激不起半点水花。而此刻却不同了。她见Ray身体力行后,感触就深多了,所以她的眼眶湿润了。人岂非就是这样,眼睛的记忆总是比耳朵的记忆要好许多。一百遍的话,还不如亲历一遍。晶莹的泪水已模糊了视线。朦朦胧胧间,她发现Ray已被见义勇为的路人们从湖里拖了上来。
阎王爷要你三更死,你绝活不过五更。阎王爷非要你再享人世间繁华,那无论你再怎么轻生,黑白无常也不会勾走你的魂。封建迷信常常这样,有时候得多了,也就信了。
Ray总算命不该绝,只是呛到了几口湖水。然而,他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也十分受罪。他浑身湿透,颤栗不止,如落汤鸡也似的失魂;他嘴唇发青,咳嗽不止,比流浪狗还要落魄。咏见到他这副丑态,心中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因为这也将会是她跳湖之后的真实写照。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但是并非所有教训都需要亲历亲为,方能有好的体会。体会的方式其实还有好多种,至少用眼睛观察便是其中的一种。否则一个人纵然是铁打的身子,也承受不住一两次像“死”这类大级别的人生错误!所以,当瞧见Ray哆嗦不止的身影时,咏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死过了一次,而且深深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可怕。一个饶胆量纵然再大,也绝没有足够的勇气在“死”过一次之后,又立刻再去死一次。更何况,咏刚才虽忽然萌生跳湖自尽的想法,但那也只是一时的冲动行为罢了。因为她并非真的被逼走投无路了。
人只有在失去时,才会真正懂得失去的珍贵!咏忽然想起了养育自己多年的父母。虽然男人会背叛自己,但父母绝不会。她又岂能因为男人而忘记了父母呢?她又岂能将男人对自己的伤害变成自己对父母的伤害呢!所以咏忽然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跳湖,没有从此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否则非但对不起自己,而且更加对不起父母。想到此节,她心中居然莫名其妙燃起了一丝对Ray的感谢之情,感谢他的激将之法,感谢他的以死示警!想到Ray,她忍不住又偷偷瞥了他一眼。这时候他已经恢复气力了,已经能够站起身了。只是他被路人团团围住询问:“伙子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啊?”,“孩子你没事吧!”,“年轻人你……”
Ray唯恐咏还要继续跳湖殉情,顾不得回答这许多问题。他稍稍缓了缓气,便又急匆匆跑到咏的跟前,气喘吁吁却又义正言辞道:“做错事的人是我,要跳也应该是我跳。我就算是死,也是罪有应得。怎奈阎王不愿意收我。如果你还是觉得恼我,还是不肯原谅我,我就继续跳,至死方休!”完转身便又欲跳湖。此时早有围观者将他拉扯拽住。众人围观至此,也已“瞧懂”了七八分。早有热心大妈苦口婆心劝道:“年轻俩谈恋爱,闹点矛盾多少正常的事儿,怎就动真格啦?姑娘,你赶紧劝劝男朋友,千万别再让他做傻事!”
有道是,“好心做坏事”。听完这番话,咏的脸上又铺上了一层寒霜。Ray见状,知道事情又要坏了,当下更加焦急了,匆忙叫嚷着解释道:“我不是他男朋友!”
只是他越是这么,围观者越是不信,越是觉得他俩就是刚刚闹别扭后的情侣。世人就是这般奇怪,就是喜欢自作聪明。别人越是真话,他们越不相信。方才的热心大妈笑嘻嘻道:“我和我家老头子年轻时也像你们这般打打闹闹,还不是一起恩爱了大半辈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咏见Ray以命赎罪后,对他的怨恨原本已稍减。但此刻经一群路人胡搅蛮缠、纠缠不清后,她心中难免又有些不忿。“够了!”她冷冰冰一声娇喝,转身便走。Ray顾不得浑身湿漉漉,急忙屁颠屁颠紧随其后,只留下身后议论纷纷。
咏回到酒店后,见Ray依旧跟屁虫也似跟着,本想骂他两句,但见他浑身湿嗒嗒,半人半鬼的模样后,又有些于心不忍。她极力克制心中怒火,蹙眉道:“你还跟着我干吗!”
Ray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诚惶诚恐道:“谢谢你原谅我……”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咏根本不给他完的机会,中途就冷漠喝断了。
Ray不是猪,但这几句话却好似杀猪刀,割得他好疼,心好疼!他尽量掩盖自己的感觉,满脸歉然道:“而今才道当时错!奈何此后来无计!我不敢再奢望你的原谅,只是你既然暂时留着我的性命,那我就算还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誓死要照顾和保护你。”
咏并不知道他所的前两句是纳兰容若的诗句,更何况她将心思都留在他的后半句上。后半句话听着实在耳熟。她不禁回想起昨晚去酒吧前,他也曾这般对自己过,要做自己的护花使者,要保护自己。可最终护花未成,却成了辣手摧花。一念及这根永远的刺,咏便又欲生吞活剥了他。但她也知道,此事终究是自己利用他在先,他只不过是无辜的“棋子”罢了。更何况他又已经以死赎罪过了。咏既已断绝了轻生之意,理智自然也就随之渐生。所以她没有再就此事对他狠话,她只是冷笑:“就你现在这副模样,还敢大言不惭!”
Ray不禁满脸通红,但惭愧的表情稍纵即逝。他忽然又青筋冒起,拳头紧握,咬牙切齿,奋然道:“不过你放心!那件事我一定会彻查清楚,最后必定还你清白!”
咏的眼睛顿时亮了,她自然知道Ray所指的那件事是什么。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不将酒吧事件背后的秘密告诉他。她前一次决定不告诉他真相,那是因为当时他了一句恶毒的话;而这一次决定不告诉他真相,那是因为她不好意思告诉了。为何此时会忽然不好意思了呢?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临死之人是最无所谓的,连生命都不在乎了,又岂会在乎颜面与秘密呢?所以也就有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但咏现在又恢复理智了,她自然就不再好意思告诉他“那是我在利用你”,“发生那一切都是因为我和云南毒贩有恩怨过节”,“你的犯错,其实是因为受我所牵连的”等诸如此类的话。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扇自己耳光!所以咏只好装出一副丝毫不感兴趣的模样,淡淡道:“随便你,我累了!”这自然也是一句隐晦的逐客令,而且咏相信Ray也必能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岂料Ray非但没有走,而且连丝毫离去的意思都没樱他不是还要去彻查清楚那件事的吗?那他就更应该赶紧离去才对呀!可他为何还不动身呢?所以咏反而愣住了。她左右思量了片刻,这才终于想明白了其中道理,当下补充道:“我不会再去死的!”
Ray闻言好生高兴,顿时喜上眉梢。他高兴主要有两层意思。第一,他发现咏的语气和态度逐渐好转。从起先的恶语相向到此时的言辞稍缓,这便是重大突破;第二,也是他最高心,咏已承诺不再轻生。这本是他最担心的,甚至要比咏恨他还担心,但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他带着一丝激动道:“那你好好休息,遇事记得打我电话……我这就去彻查此事,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他顿了顿,又忍不住道:“你千万别再想不开……”
咏不想再话,所以直接关上了房门。她只觉全身乏力,宛如散架一般。她背靠着门,心中颇为踌躇:“他若果真能顺利彻查真相,成功捣毁云南贩毒这伙真凶,替我报仇雪恨,我确实也能吐口恶气。只是……如果因此而被他发现了我最初的那些私心,今后相见时我必将十分难堪。哎!我到底要不要希望他解开此事的真相呢?”
Ray望着咏的房门,虽然老大不是滋味,却也只能暂时告别。Ray闷闷不乐返回自己房间。他先冲了个温水澡,再换上干净的衣物,这才觉得舒服了些。他虽然疲倦不堪,却也不敢有片刻的憩。他泡了一杯浓咖啡提了提神,收起了杂乱心思,又详详细细回忆与梳理了一遍昨晚酒吧里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希望能从中找出更多有用的线索。
“照道理,我点的Ginger beer,和她点的cranberry Juice,二者都没有酒精含量,我们绝不可能喝醉。所以唯一的可能,应该就如我先前所猜测的那般,是因为酒里掺有迷药。酒吧开门做生意,自然不会是黑店,所以必定是有人故意在暗中搞鬼。只是不知究竟是谁下的黑手?又为何要下此黑手呢?这样做,对那人又到底有何好处呢?”一连串的问题,让Ray忍不住喝了一大口咖啡。他继续思索:“只要我弄清楚第一个问题,抓到下黑手之人后,我定能从他口中得出后两个问题的答案。如今反复思来,能接触到酒水饮料的人一共只有四个。除去我和咏外,那便只有那晚的调酒师和送酒女服务生。我和咏自然不会给自己下药,所以嫌疑就落在了那二人身上。虽然也不能排除有其他人在送酒过程中暗下迷药的可能,但运用排除法和概率统计学,我至少应该先去调查嫌疑最大的这两人。此二人就算不是嫌疑犯,那也必定和嫌疑犯有着莫大的关联。那女服务生的模样我大致还记得,尤其是她那张笑容,我这辈子都忘不掉。倒是那调酒师,酒吧里有许多个,却不知那两杯酒是何人所调制的!但不管如何,突破口还是要从此二人身上开始着手。”想到这里,Ray已有全盘计划,心中稍宽。当下他便先赶赴医院办理咏的出院手续,待等到黑后,又单枪匹马赶赴樱花漫舞酒吧。
酒吧大门永远为客人敞开,只要你有钱,此处就是销金窟。
Ray在酒吧中来回寻了数遍,甚至每个角落都仔细找过了,都没有发现昨晚那位送酒女服务生的踪影。他不由心中满是踌躇。此时吧台处一位调酒师见他已在自己眼前晃悠了数次,显是一幅寻人不着的模样,便好心朝他挥了挥手,道:“帅哥,有需要帮忙吗?”
Ray眉头一皱,顿时有了主意,笑嘻嘻向前,道:“麻烦来一杯Ginger beer!”
“都是大男人了,不来杯high点的酒?”调酒师笑道。
“不了,谢谢!”Ray微笑问道,“难道这里的‘大男人’很少点Ginger beer吗?”
“很少!莫大男人,就连女人也很少点这类酒。至少我这里已经两没出过了。”调酒师摇头笑道,“这种酒在外国酒吧相对比较畅销,国内却卖得一般。国内更喜欢鸡尾酒。”
Ray闻言暗喜,又问道:“那你们昨晚哪位调酒师傅有出过Ginger beer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cranberry Juice呢?”
“点这款的人可就多了。尤其是女孩子,就喜欢点这个。我一个晚上差不多要出十多杯。”调酒师倒了满满一杯Ginger beer递给Ray道,“您要的Ginger beer,请慢用!”
Ray接过杯子,心道:“cranberry Juice太过普遍,难以调查,看来仍需从Ginger beer入手。”主意既定,他继续问道:“请问今晚调酒师们都来上班了吗?有没有请假的?”
调酒师见Ray问的颇为奇怪,不禁睁大了眼睛,诧异地打量着他。
Ray见调酒师脸露狐疑之色,急忙解释道:“实在抱歉,让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确保昨晚上班的调酒师们今晚也都在,以便请教昨晚是否有人曾出过Ginger beer。”
调酒师听到这儿就更迷惑了,愈发不敢开口话了,心中却一直在嘀咕:“一款Ginger beer,至于让普通人这般大费周章做调查吗?此人该不是其它酒吧派来做市场调查的吧?”
想要打听消息,最好、最有效的办法只有一种,那就是钱。俗话,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能出得起对方的心理价位,任何消息都能被卖。
Ray的出手从来不会令人失望。当调酒师接过丰厚的费后,登时顾忌尽消,只觉眼前此人便是下间最好的好人。他眉开眼笑答道:“今晚并没人请假。至于您关心昨晚是否有人出过Ginger beer,我无需挨个去问,我只需查一下电脑系统便知道结果。”
钱果然万能!在钱面前,人性变得脆弱不堪。毕竟世间能放弃金钱的人寥寥无几!
Ray笑了,而且笑得很愉快。他忽然觉得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其实也就是几张纸的厚度罢了。只不过那是特殊的几张“纸”。他浅浅地喝了一口Ginger beer,眉头微皱,又放下了杯子。他凝视着眼前这杯Ginger beer,暗想:“为何今晚的味道与昨晚不太相同?”然而他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缘由:“想必是因为昨那杯掺有迷药之故吧!”
思虑间,忽闻调酒师道:“查好了,昨晚一共也就出过两杯Ginger beer而已。”
Ray心中一跳,但为确保信息无误,他又谨慎道:“确定无遗漏?确定没弄错时间?”
任何人都有自尊,就算调酒师收了费,也仍有自尊的底线。所以他微微不悦,指着电脑屏幕道:“当然!系统显示得清清楚楚!”
Ray见他语气十分肯定,便不再多疑,喜上眉梢问道:“是哪两张桌点的?可有记录?”
“一个是VIp203包厢,而另外一个是普通散客,无法查询。”
VIp203正是昨晚Ray和咏消费时的包厢号。Ray见电脑系统竟还能查到如此具体的历史消费记录,他的双眼不禁亮了。他忽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已与谜底十分接近了。他急切道:“麻烦再帮我瞧瞧VIp203包厢Ginger beer的调酒师和女服务生分别是谁?”
这回调酒师就没有那么爽快给出答案了。他面露难色,迟迟未动。因为此前Ray所要查询的信息或多或少与酒有关,那也许是做酒类市场调查所需的。而此番他却要查询具体调酒师的名字,甚至还要查询与调酒业务毫不相关的女服务生名字,那就绝不是普通的市场调查了,那就极有可能涉及到了员工信息的隐私调查。这让调酒师好生为难。他甚至还警惕了起来,暗自怀疑:“难道此人是便衣警察来调查什么案件的?只是他的年纪不太像!”
Ray毕竟是商贾之子,所以他很快就精准地判定出了对方的难处。他又偷偷朝调酒师的手里塞了一笔可观的费。调酒师的脸上很快又阴霾尽散,笑容灿烂。他翻了翻电脑记录,已迅速给出了答案,而且答案令人十分满意:“酒是叶调制的,端酒的女服务生是何。叶今晚在岗,何却没来上班。听是家里临时有急事,今早直接请假回老家了。”
听到最后一句时,Ray的眼睛更亮了。他原本还在头疼叶与何二人之间究竟谁才有问题,可现在何的“临时有事请假回老家”,却反而让问题变得简单了。如果不是心里有鬼,谁又会这般“恰巧”忽然请假回老家?Ray愈发觉得自己的推测在理。他根据昨晚的记忆,将何的样貌大致描述了一番,道:“她是否便是何?尤其是她的笑容,很特别!”
调酒师点头笑道:“对的,就是她。她的笑容不但特别甜,而且十分乖巧懂事、善解人意,所以她与每位同事之间的关系也都特别融洽。”
听到这里,Ray基本上已经锁定了目标对象,他甚至都已经懒得再去调查那位唤作叶的调酒师了。他最后问道:“你知不知道何是哪里人?家中临时有什么事情?”
调酒师愈发确定眼前此人要做的事情绝不简单,他已经不敢再回答了,所以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位男服务生,尴尬笑道:“人家家事,我真就不知道了。至于何是哪里人,你具体可以问一下聂,他是我们这里的百事通,八成是知道的。”
“聂?”Ray愣了愣,朝着调酒师手指的方向瞧去,那位聂正是昨晚带引自己前去包厢,并在包厢里耐心回答咏诸多奇怪问题的那位年轻男服务生。Ray喜出望外,暗道:“如此最好,刚好他身上也有的嫌疑,我正好趁机顺便探探他的底。”当下他对调酒师了一声“谢谢”,放下手中的Ginger beer,便顾自朝聂走去。
调酒师瞧了瞧吧台上留下的这杯Ginger beer,几乎完整无缺。他又看了看Ray的背影,摇头轻声暗骂:“现在的有钱公子爷不会赚钱,烧钱倒是利索的很。若能多让我遇上几次这种冤大头,那我想要不发达都很难!”
聂就是聂。数日前陈纯与陈杰在酒吧中询问的对象是聂,而如今Ray询问的对象也是这位聂。只是陈纯运用的是马屁,Ray运用的是钞票。马屁再好,总没有钱来得实在。尤其当对象是酒吧里的服务生时,钱的效果就更加明显了。所以陈纯前番虽然没有问出多少名堂,但Ray此番却从聂口中撬出了许多非常有用的消息:第一,何全名何百灵,22岁,贵州毕节地区赫章县茶花村人。第二,何仓促请假回老家,其理由是因为爷爷过世,故而急需赶回老家奔丧。第三,何的手机号码。第四,调酒师叶以及聂自己的嫌疑基本已被排除。第五,聂所基本都是实话。
Ray自然有他独到的判断方式和演绎推理。至少他相信临时胡诌的谎言是绝对不可能得那般详细,那般具体。因为太详尽的谎言很容易被拆穿。所以除非撒谎者是傻子,否则绝不会做那种傻事。但聂又如何会知道有关何的这许多信息呢?聂自然也有他独到的方法和手段。毕竟在一个单位中,或多或少总有那么一两位好奇心特别强,而心思又特别细腻的人。这种人平日里就喜欢暗中收集同事们的八卦信息。而聂无疑就是这类人。
Ray按照聂提供的手机号码,当场就给何打了个电话,却是关机状态。聂见到“财神爷”一脸质疑地瞧着自己,尴尬解释道:“今晚刚上班时,我听她请假回家,我和几个与她关系好的同事还特意分别给她打电话以表关心。那时电话还是畅通的,如今怎就关机了?莫不是手机没电了吧?”着他将手机中与何的通话记录展示给Ray看,以证实自己并未谎。Ray见后心想:“世上哪有这许多凑巧!想必她人缘好,临时突然回家,却引得同事们不解,纷纷打电话询问。她做贼心虚,怕被问多了会露出马脚,便索性关了机。”
Ray自觉已获所需,告别聂后便快速离开了酒吧。一路上,他暗自琢磨:“虽然整件事最大的嫌疑是何,但毕竟截至目前为止仍未有确凿的证据,我就算报警,警察也肯定不给立案。更何况此事还涉及咏的清誉,我终归还得靠自己暗地悄悄调查。此番我只需亲自去一趟何老家,她如若真为爷爷奔丧,那我势必能在她老家遇见她。只要能当面遇见,我就有办法让她开口道出真相!”主意既定,他便加快了脚程,火速赶回华侨酒店和咏商榷此事。
让他觉得欣慰的是,咏并没有食言,果然没有再轻生;更让他觉得欣慰的是,咏也没有转移酒店逃避他,而是一直就在原有房间等待他的消息;最让他觉得欣慰的是,他发现,与上午分别时相比,此刻咏的脸上又多了一分血色。这是生机的表现,这是良好的开端。Ray暗想:“只要她心结除去,睡眠充足,不出一周,她的身体便能逐步好转起来。”但他转念又一想:“要想除去心结,又谈何容易!”念及至此,他不由又深感惋惜。
咏见他神色古怪,阴晴不定,却又只字不语,不禁皱眉道:“你若没事我就关门了。”
Ray慌忙将今晚酒吧里的收获以及自己的逻辑分析详详细细、原原本本“汇报”给咏。他顿了顿,又道:“只是有一点非常奇怪,我至今百思不得其解。就是这位何的动机何在?你我与她素未谋面,更毫无渊源,却不知她为何要来加害你我二人?”
咏并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淡淡道:“是了!是了!云贵!云贵!”
“云贵?”云贵自然代表云南和贵州,Ray实在不知咏为何会忽然提到这两个相邻省份。所以他愣住了。他实在无法从这完全不着边际的“云贵”二字中猜出咏此刻的心思。
咏没有替他解惑,却冷冷道:“你的推理固然有理,但毕竟没有实际证据。俗话,抓贼抓赃,抓奸抓双。”到“抓奸”二字时,咏脸上忽然一红,似乎联想起了什么。但红晕很快就逝去,她又继续道:“她若百般抵赖,至死不承认,你也拿她没有办法!”
“这一点请你放心,我一定有办法让她开口!”Ray信誓旦旦道,“只是为免夜长梦多,我必须尽早赶赴她贵州老家当面找她对质。所以我打算明日就动身。”
咏的瞳孔在收缩,她的眼睛已眯成了一条线。她并没有询问Ray具体有何方法能让何开口,她却颇为反常地“关心”问道:“明就走?这么急?那你的学业怎么办?”
Ray从未料到她的态度竟会如此大反转,顿觉受宠若惊,此番便算是被学校勒令退学也值得了。其实咏也就是随口一问罢了。她此刻就是矛盾体:她固然想要揪出真凶报仇,却又害怕Ray此行成功后将会暴露自己的秘密。然而Ray所感受到的却完全不同。这种美丽的误会,既可笑,又讽刺,且无奈。谁让迷恋中的男人们总喜欢将自己心爱女饶每句话,每个动作都夸张化、神妙化呢?他们甚至心甘情愿给自己的女神做牛做马、为仆为奴,纵是刀山火海,也听其驱使。所以历史上也就有了周幽王烟火戏诸侯这类荒唐的例子。
Ray唯唯诺诺道:“逃课几问题不大。你在这静心休养,不出三,我就能带消息回。”他顿了顿,又忍不住关心唠叨:“我不在的这几里,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你觉得世人都离不开你吗?”咏的冷笑就像一桶冰水,瞬间浇灭了Ray的良好感觉。
“自然……不是……”没等他完,随着“砰”一声响,咏已将房门关上。
“女神”态度的冷热交替实在太快,简直快到了让人无法适应。Ray碰了一鼻子的灰,又继续傻愣愣地在门口守了一会,始终不见咏再次开门,也就只好悻悻回房了。
咏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她忽然猛想起一事:“如果何果真就是云南毒贩的一份子,那所谓的老家只怕便是他们在贵州的一个聚集窝点。Ray不明其中厉害,单枪匹马前去,此行只怕凶多吉少,弄不好甚至还会客死他乡……”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便想打电话提醒他。但她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也很快就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她自我安慰道:“也罢!在这件事上,我犯错过,也已经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也犯错过,所以此番他自然也要付出一些血的代价。更何况此行调查并无人逼他,是他主动请缨要去,那就更加怨不得别人了。至于是否能逢凶化吉,一切也就只能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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