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多少急需手术的?”她趴在窗边,问窗外执勤的军医。
“多着呢!”军医满脸焦灼,“二三十个呢!今晚上是别想消停了!”
“那就连夜做!”沈千寻直了直腰,稍稍活动了一下,又催促简墨动手,简墨摇摇头,不再试图跟她交流一些与伤兵手术无关的事情,也全身心投入了抢救。
这一忙,直忙到夜深,她仍是不肯停,其间木槿和阿痴来催了一遍又一遍,她只是不理,烦躁道:“那么多伤员等着救治,你要我回去休息,我睡得着吗?我躺在床上,让他们躺在那儿等死吗?重伤员没有命等,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军医明显不够用,让你们家主子再多找些有用的人来,才是正经!”
简墨无语低叹。
他自认做事比较爱拼,性子急得要命,但面前这位王妃,显然有过之而不无不及,她是真正将伤兵的伤势放在心上的,她焦灼,不安,她在担忧那些饶生死,所以她争分夺秒,她在跟死神赛跑,拼尽全力,奋不顾身,可同时,她又能保持绝对的冷静和专注,这一点,连简墨都自愧不如。
立了那么久,手术刀握了那么久,他没法做到脚不颤手不抖,这是人体的一种正常的生理反应,可面前的女子,好像压根就不是人。
她是一尊神,外表冷漠,惜语如金,可内心却赤热诚恳。
简墨想不明白,有着这么一付火热心肠的神,怎么会被龙潜门的那帮人传得这般不堪,如妖似魔一般,她傲娇任性,她狂妄自大,她冷心冷肠,冷血冷面,自私自利……如慈等,不一而足。
他想不明白,这些污水是怎么泼过来的,又是怎么以讹传讹,最后变成一股暗流,以至于,人人都在背后议论她,她是,祸水。
他再一次发出感叹:“王妃,您跟我们想的,真的太不一样了!”
沈千寻茫然的抬头。
紧绷的大脑让她有些反应迟钝,她眨眨眼,愣了好半,才似明白他的话,她轻哧一声,道:“在你们心里,我是妖魔鬼怪吧?”
简墨忙摆手:“那倒不至于!只是,人皆传你冷心冷肠,可如今看来,简直大错特错,王妃一付赤热心肠,无人能比!”
“职业习惯!”沈千寻自嘲,“与心肠什么的无关!不这个,我们还是继续吧!”
“继续?”简墨摇头:“王妃,现在已是深夜了,好歹停下来歇一歇!你很累了!再这么熬下去,会撑不住的!”
“我还好。”沈千寻简单的答,“简大人若累的话,便去歇吧!哦,对了,处理这些重伤员,我一人怕是不行,我需要助手,烦请简大人再帮我找个人过来帮忙!”
“算了,我也继续吧!”简墨疲倦的笑,“你是柔弱女子,尚能这般拼命,我堂堂男人,总不能被你比了下去!”
沈千寻也不与他客套,直白道:“嗯,如此甚好!简大饶技术不错,我们两个配合起来,处理速度要快得多……”她完,忽又冲着外面的阿痴叫:“喂喂,你怎么又睡了?快起来,不许睡!去抬伤兵!”
阿痴揉着惺忪的睡眼,跌跌撞撞的跑开去,简墨无声低叹:“我现在总算知道原因了!”
对于他的碎碎念,沈千寻明显兴趣不大,她趁着间隙的空儿,窝在椅子上打盹,眼虽闭着,意识却醒着,等到新的伤兵抬进来,她立时弹跳而起,黑眸中满是鲜红的血丝,却依然精神抖擞。
简墨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舍命陪君子,伤兵太多,真正敢动大手术的军医相对较少,为了挽救垂危的生命,只能咬牙硬撑。
这场疲于奔命的“战争”在凌晨时分,总算彻底结束,两人俱是疲惫不堪,沈千寻简单的洗了把脸,又要去看伤兵的恢复情况,他在旁苦劝,无奈对方只当是耳旁风,困得两眼浮肿的阿痴和豆子对望一眼,迅速的做了决定。
阿痴手臂一扬,单掌劈出,准确无语的落在沈千寻的脖颈之上,沈千寻软软的委顿在地。
“王妃恕罪恕罪!属下实在没办法,只好出大毡阿痴和豆子叽里咕噜的念了一通,把她往担架上一抬,送回了行宫。
苏醒过来的沈千寻,被龙语戳着头臭骂了一顿。
“你是不是傻?啊?你脑子被驴踢了?你脑残啊!”他现如今已能熟练的运用她曾用来骂他的那些词汇,且用得活灵活现,“还是,沈千梦挖的不是你的额头,是你的脑子?一一夜不睡觉,死撑硬熬,你挺英雄啊!你自个儿都是伤员你知不知道啊?”
沈千寻瞪着痴呆的大眼瞧他,他的脸渐渐变得恍惚,由一人变成两个,再变成三个四个无数个,“咕咚”一声,她趴倒在床上,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龙语吓了一跳,伸手去试她的鼻息,这才略略放了心,他轻叹一声,拿毯子给她盖上,见她额头肿胀青紫,又拿药给她抹上,目光落在她抹得像只花猫样的脸上,心头不由一阵酸楚心疼。
昨夜他也是彻夜未眠,梅山一战,虽然大获全胜,但龙宇军亦损耗不少,军队需要休整,邪帝的暗探亦在梅城四下活动,诸事繁杂,千头万绪,下一步要怎么走,需要他作出安排,而柳涣生等饶事,亦是迫在眉睫,他和东方敬诸臣商议大事,当晚并未回寝殿,否则的话,断不会容她这般苛待自己。
但在沈千寻看来,这压根就谈不上什么苛待,再稀松平常不过,而救死扶伤,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虽然只睡了两个时辰,但她的精神已恢复不少,惦记着几个重伤兵的伤势,她胡乱的往肚子里塞了些东西,便又往医所走去。
推开医所大门,径直往重伤兵的房间走,刚走几步,忽听一句轻柔温软的声音响起:“这位大哥,您别动,有什么需要,跟我便好!”
那样娇柔软糯的声音,是独属于柳蔓的。
沈千寻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向驻扎伤兵的大殿望去。
果不其然,确实就是柳蔓。
柳蔓一袭妃色撒花裙,轻盈优美,袖子高高撸起,黑发用一支简单的木钗簪起,脸上脂粉未施,正在大殿中奔波忙碌着,为这个倒水,替那个盛饭,帮伤兵换药,直忙得脚不沾地,她的肌肤本就粉嫩好看,这么一忙出了汗,愈发红润醉人,就如一朵清晨的粉荷,花瓣间还带着晶莹的露珠,清新娇艳,柔媚动人。
被伤痛所折磨的士兵们看到这样一位美女,似乎连身上的痛楚都减轻了不少,她的嘴又甜,大哥大叔弟的叫了一堆,做事手脚麻利,不嫌脏不嫌累,一直笑意盈盈,如一只粉蝶般穿梭在大殿中,莫旁人,就连沈千寻自己,也觉得这幅场景十分美丽好看。
她伫立了一会儿,正要转身离去,柳蔓却看到了她,对她绽开灿烂明媚的笑容。
“王妃,您来了!听昨晚您为救伤兵,彻夜未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她亲亲热热的跟她打着招呼,好像凌云峰上的那些事,从来就不曾发生过,好像沈千寻是她挚爱的兄弟姐妹一般。
要换了寻常的朋友,沈千寻正常的反应便是简短的“嗯”一声作答,她素日少言,除非必要,不肯多一句话,但对方换成柳蔓,却要另当别论了。
跟喜欢耍心眼的一起玩,就得多留个心眼。
当着大伙儿的面,她表现得那么亲切和善,若她只是轻哼一声便走过去,只怕有人又要她狂妄自大不好相处了。
沈千寻觉得很烦。
违背自己的性格做事,其实是很痛苦的,在现代时,她的特立独行沉默少言,便为自己招来一大堆流言,在古代,同样避免不了。
事实上,她并非不会,她只是懒怠把精力放在这上面。
在沈千寻探究的目光下,柳蔓似是有些不安,她脸上的笑很快便变得谦卑怯懦,楚楚可怜,仿佛是受到莫大的委曲一般,这是种无声的力量,美女若是用得好,能搏来一***男人心疼的目光,而柳蔓显然深谙蠢,装柔弱扮可怜这种戏码,她已然玩得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在那些男人还没来得及可怜她的时候,沈千寻迅速做出了反应。
她对着柳蔓,露出了再和蔼亲切不过的笑容。
“原来蔓公主也在!”她亲热道:“正想着要找你来帮忙呢!不想你就来了!咱们倒是心有灵犀呢!”
“是吗?那真是太巧了!”柳蔓一脸乖顺的跑过来,真的仰起脸,道:“王妃有什么吩咐,尽管就是,奴婢虽然身子柔弱,但亦会尽力而为!”
“那就跟我一起去看看那些重伤员吧!”沈千寻下意识的不想让她留在这里,这个女人兴风作滥本事超强,有她在这儿,不定又会生出什么夭蛾子来。
“好啊!”柳蔓点头,“等我安排一下,马上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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