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着宋嬷嬷在前引路,茉希一行人往老太太房里行去。
宋嬷嬷嘴巴上催得急,却在行至百花亭时,放慢了脚步。
茉希抬头一看,前面一丛桂树金屑环枝;无需刻意,晚桂的香气便拨云撩雾,袭面而来。
桂花树下,娉婷立着一位风韵妇人,身着红丝绒镶金线曳地长裙,外披银丝素锦披风,头上一支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秋风一过珠光点点。
美妇人微微侧颈,美目一睥:
“新妇第一日便如此懒惰,看来我那长嫂还是少教了你规矩啊!”
茉希立马明白过来,此人便是在她身边埋下重重眼线的三房婶子--尤丹凤。
而系统也及时拉响警报:
【重点防范!三房主母尤丹凤,也是原主的姑母。此人心机颇深,需多加心!】
茉希探究之意自心底而起,沿着径走至三婶身侧,屈膝恭敬问安。
尤丹凤却不唤她起身,只是扶了扶自己鬓边的花钿,许久才开口道:
“都嫁出来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算来你在这顾府里也只呆了一夜,是不是已将长兄长嫂交代的话,忘在闺阁了?”
茉希不清楚这水深几许,只能轻轻摇了摇头。
尤丹凤见侄女还是如此懦弱乖巧,满意地点零头,懒懒地应了声:
“起来话吧!”
“你要明白,你一个妾生女儿,如果不是我的扶助,又怎能嫁进顾府这样的门第。虽咱们大郎的身子是弱了些,那也不过是夏湿冬寒留下的症候罢了!再了,你出阁前不是也与那李家二郎有些风月旧情嘛……”
边着,尤丹凤以团扇遮口,似有不能多言之意。
这是什么意思?李家二郎又是谁?风月旧情又是什么十八里路上的狗血八卦?
茉希面上无色,大脑却飞快地吸收着信息。
“为了让你体面地嫁进顾府,那十里红妆可都是我掏空了家底儿备下的。所以三婶交代你的任务,你必须尽早完成。”
完,抬手摘了枝金黄晚桂,意有所指地道:
“你看这桂花开得浓烈,只是它有幸能被摆在案台上,还是被踩进土里,一切便由我了算!”
“哎呦,我是谁这么大的口气呢!顾府的事还得她了算,原来是我这三弟妹啊!”
粗犷嗓音豪气冲,人未到声先至,便是昨个儿晚上在茉希面前上演双重人格的二房婶子陈玉英。
【二房主母陈玉英,武官之后本家显赫,与三房水火不容。】系统音再次提示。
眼见着二房快步走了过来,尤丹凤脸上略略僵了下,很快一层假笑堆上眉眼,向前迎送道:
“二嫂,你这可是折煞我了!我不过是跟自个儿侄女些花花草草的事情,怎么被你一便是我当了这顾府的家了!”
陈玉英走至二人中间,单手扶起问安的茉希,道:
“今年这晚桂开得极好,桂子飘香沁人心脾。这样的花就应该插在上好的瓷瓶中,你是不是啊,三弟妹?”
尤丹凤脸色讪讪,语调却自带笑意:
“这偌大的桂花林子,是有那么一两株能被摆上案头,但大部分也只能落入土里。到底,不管是人还是花,也都是个命罢了!”
陈玉英闻言吃吃一笑,手指捻帕按了按嘴角,眼底尽是嘲讽:
“三弟妹得没错,这都是命。要不咱们总夸你命好呢!门户的也能嫁进顾府来,不像我,父亲官拜三品护军参领,嫁给二郎这样的商户也算是不得已的下嫁,哪像妹妹如此好命高攀哪!”
“你……!”
纵使尤丹凤八面玲珑尖口俐齿,但每每被陈玉英戏言自己的出身,便是庙里的菩萨--多言不了半句话。
此时她除了面呈五色,却是毫无辩驳之力。谁让自己这位二嫂有位朝中当官的好爹呢!
“好啦好啦!老太太肯定等急了,咱们赶紧走吧!”
胜一局的陈玉英难掩得意之色,亲热地揽过尤丹凤,一并朝老太太房中走去。
茉希在众人背后长长吁出一口气,自言自语:
“这顾府中虽无刀光剑影,却有暗波逐流。更何况这里全员皆影后,我拿什么给她们作配啊?”
【你可不是配角,马上到了老太太屋里,你可是群戏大女主啊!】
袖笼中,白鼬的声音低低地传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架势。
茉希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
“就那两房婶子搁咱们现代,绝对横扫金鸡金马,我这种只靠色相没有演技的18线,给她们提鞋都不配!”
系统一听,猛地嗅到商机,立马又换了身为金牌销售时那款低沉磁性的嗓音:
【你有欢乐时无法开怀大笑的烦恼吗?你有悲伤时不能潸然泪下的困惑吗?迎来送往的人生职场,你是否对情绪管理无法胜任自如?那么此时,你亟需一颗“演技大赏丸”,人生的舞台,你便是万众瞩目的最佳女主角!】
服下系统推荐的“演技大赏丸”后,茉希也随着两位婶子一同进了老太太的房内。
曾氏年逾六十,此时正揣着个紫金浮雕手炉,闲闲地倚靠在紫檀木椅的菊叶软枕上。
众人问安时,老太太双目微闭,似醒非睡地应了个声。
直到茉希给她请安,这才稍稍坐直了身体,睁开眼睛细细打量着下首的新妇。
见孙媳妇儿跪得还算端庄,曾氏也并不急着喊她起身,却是沉声训导:
“我们顾家虽不是世袭官宦之族,但在这京都也是有头有脸的门户。如今你既已嫁给璟杭为妇,一则谨记传宗接代要务,二则也需帮持大房重振家业。”
传宗接代?您那大孙子都不能人事,我一个人怎么给您老人家弄出下一代来?
茉希心中腹诽得正欢乐,却被大脑里的系统音生生打断:
【影后必备演技一:状若娇花,我见犹怜】
只见茉希换了一脸正容,半分羞涩半分愧地抬起头来,娇声道:
“祖母的话茉希都记在心里了。茉希自知出身不高赋不佳,只望祖母如观音垂爱,能让我时时陪伴在侧,端茶辅食抄经礼佛,茉希但凡能伺候一二,也能习得万千规家之礼。”
完,又将头抬高了半分。一双秋目泪意盈盈,两颊绯红如染霞云。
这般诚挚感饶目光,就连历经半世的曾氏都瞧不出半分恭维与虚伪,当真字字真诚句句泣血。
如此,还怎能让自己的孙媳妇儿跪于下首呢?忙让身边的老嬷嬷将她扶坐于梨花木交椅上。
曾氏脸色微微缓和,语气中却还带着几分严厉:
“大房那熙水路上的酒楼,你可有什么想法?”
茉希十分庆幸昨夜自个儿睡不着,为大房半年没开张的酒楼做了半宿的功课,此时答案信手拈来:
“据我所知,酒楼经营不善,皆是地无利、人不和之果。”
曾氏正了正身:“你来听听。”
“地无利--店处远郊人迹罕至,连人气儿都没有,何谈开门做生意?人不和--酒楼赚的是口腹银钱,只是我们那后厨水平尔尔,有客却留不住,又何谈盈利?”
现代的旅游行业,白了便是吃穿住行玩乐之道。尤末希作为从业近十年的资深导游,对什么是一家好酒楼还是颇有心得的。
尤丹凤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
“得倒是漂亮,那究竟该如何解决呢?”
茉希微微一笑,不急不慢地道:
“店处远郊,我们便给它添些人气--酒楼近旁的庄子也是顾家的产业,如今农户稀少,不如我们将田地便宜租种,一来有了人气,二来这庄子日后也会成为酒楼的一项重要经营。”
尤丹凤噗嗤一笑:
“你的意思,是要将酒楼做成农户的生意了?”
茉希微微摇头,解释道:
“佃户难顾自己的一日三餐,我自然做不了他们的生意。只是我想把这庄子经营起来,日后将它做成农家乐,以此吸引常年居于京都的贵客。”
“农家乐?这是什么?”顾家老太兴趣盎然。
茉希笑了笑,一脸神秘:
“祖母,这农家乐究竟为何,你只待我做成了过来一瞧便知。”
“那这人不和,又当怎么处理呢?”二房婶子陈玉英好不容易插了句话。
“想要人和,自然得从厨师入手。昔日我偶遇一闲散道人,曾施与粥菜,这道人感念于我,赠送了我几张秘制食谱。其中部分菜品名曰--水煮鱼、毛血旺、九宫格火锅,十分适合现下这秋冬时节。”
“这菜品,闻所未闻!”尤丹凤微微皱眉。
“正是因为没人做过,这反而是咱们酒楼出奇制胜的法宝。”
曾氏眼底带着惊喜,唇角多了分笑意,挥挥手道:
“既是你大房的产业,你与璟杭商量后,便放心去做吧!”
茉希福了福身,侧坐于椅子上,颈下低垂,刻意将流云髻上的檀木簪子对准了老太太的方向。
果然,顾家老太太眼睛一睥,又多了些不快:
“璟杭媳妇儿,你这头上的檀木簪怕是连普通商贾人家的女儿都不稀得戴吧!这大婚第二日你簪了这样一个首饰,出了这顾府的门岂不是让全京都的人都戳着我们的脊梁骨!”
刚刚坐下的茉希闻言再次屈膝俯首,抬头回话时已是泪盈双眸,此时系统音播报:
【影后必备演技二:绿茶是门精细活!】
茉希看了眼立在自己身侧的含巧,又怯生生地瞥了下三婶,几经欲语还休,方才道:
“茉希不知顾府规矩,怕唐突了各位长辈。想着大丫鬟含巧是三婶特地送来训导我礼仪规矩的,故然不会有差错,于是就拜托了她……”
话不完,囫囵吞了下去。而众饶眼光,纷纷聚集在这个名叫含巧的丫鬟身上。
偏巧,含巧今日打扮得十分艳丽,单单是头上那支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就让人看得眼睛生疼。
含巧见状,立马扑身跪于堂前,还未开口自辩,就听老夫人厉声喝道:
“来人!先把这贱蹄子的银簪给我拔掉!”
“三房媳妇儿好心把你送到大房去伺候,你却欺压幼主,你这样的贱才留在府中岂不是添乱!着人把人牙子给我找来!”
含巧跪在地上抖成一网筛子,半晌不出一句话来。茉希看了眼不由心下冷笑--这也是个色厉内荏的没用货色!
此时,系统音再次响起:
【影后必备演技三:扮猪吃老虎,借刀再杀人!】
茉希泪眼盈盈,一把揽过含巧的肩头,梨花带雨道:
“祖母,含巧她虽侍奉我不久,但也算苦劳有功。或许……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完,用力在含巧的肩头上狠狠按了一把。
这时含巧才回过神来,立马擦干眼泪,往前跪爬两步,道:
“老太太,不是我舍不得给姐上首饰。实乃妆奁盒都在宋嬷嬷手中,她藏着掖着不肯给我,亏待姐的不是我,是她宋嬷嬷啊……”
宋嬷嬷一听这黑锅转到自个儿背上了,竟也不辩解,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含巧身边,伸手便来撕扯她的头发:
“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贱嘴!瞧你还敢不敢胡沁!”
一时间,堂内好不热闹。哭喊声、叫骂声、呵斥声连成一片,仿佛辣油沸腾的九宫格火锅。
“够了!”
曾氏手中的茶盏咣当落地,碎成一片,同时静止的还有方才的鸡鸣狗吠。
大宅是非中,有人想要熄火,就有人不忘火上浇油。
这一会儿,拎着油壶往前冲的便是与尤丹凤水火不相容的二房婶子--陈玉英。
只见她双目在堂下两仆间扫了扫,故作恍然大悟道:
“哎呀,我记得宋嬷嬷你是三弟妹的家生奶妈吧?这么来,璟杭媳妇儿身边倒都是三弟妹你的人了!”
言毕,不再多,只拿余光偷偷打量着上首的老太太。
果然,顾老太脸上的不悦更添了几分,单手揉了揉眉心,起身道:
“今日我也乏了,明日你们再来叙话吧!”
顺着嬷嬷的手缓缓起身后,又立定对着尤丹凤道:
“这两个奴才,以后就别进内院了!璟杭媳妇的嫁妆,赶紧给我一文不少地还回去!除了她本人,谁都不准再动!还有老三家的,今后别掺和璟杭房里的事情,要是再像今这样,可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完,拂袖而去,留下堂内冰火两重的二房三房,外加刚刚独挑了一台大戏的尤茉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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