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英那边欢喜地,茉希这厢却有些度秒如年。
坐在乔松院的西厢房中,暮色透过窗棂的缝隙撒在屋内的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残影。
曾氏进了房后,换了身宝蓝底牡丹纹皮毛袄子,又定定心心地吩咐如鸢换了个手炉,添了个寿字纹锦衾盖在腿上。
细细品了一碗牛乳后,竟半眯着眼睛在紫檀木折枝梅花贵妃榻上睡着了。
这老太太哪里是想听什么宫斗《甄嬛传》啊,分明是要找个借口给自己上眼药水呢!
茉希自知有亏,也不敢妄动,只好身体坐得笔直,眼睛从西厢房内的拱月形漏窗一路看到横梁上的十六葫芦山水苏式彩画。
直到屋外昏黄的暮霭化作了一片蓝墨如漆,远处响起“咚-咚”连续三次的落更声,曾氏才打了个哈欠幽幽醒来。
如鸢听到动静,忙推门进来,问了句是否要准备宵食。
曾氏懒洋洋地摆了摆手,道:
“年纪大了容易积食,这顿就免了吧。”
如鸢闻言,给曾氏掖了掖锦衾,又换了个手炉,这才退了下去。
曾氏看了眼脊背笔直端坐如松的茉希,眼底划过一丝赞赏,开口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璟杭媳妇儿,你可知错了?”
茉希知道自己今日做的局逃不过老太太的法眼,人前不揭穿并不代表她认可,默认自己胡闹也不过是在给长房面子罢了。
从事多年旅游服务行业的茉希深知,挨打之前要立正,认错之前绝不喊冤。
“孙媳妇儿知错了。”
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
曾氏挑了挑眉:
“认错倒是爽快,那你看错在哪了。”
茉希沉了口气,将自己打了半晌儿的腹稿翻了出来:
“孙媳妇儿错在不该擅动心思设计三房,搞得内院不安家宅不宁,让祖母费心。”
曾氏见她如此直白,倒是有些愕然,申斥了句:
“你倒是不遮不掩!”
脸上却没有半分动怒。
茉希挤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曾氏继续道:
“我也知道你初进顾家大门举步维艰,三房的又对你们虎视眈眈,偏着璟杭又是个单薄身子,所以你出此下策我也权当你是无奈之举。”
茉希刚要呼出一口气,曾氏的口气又陡然严厉起来:
“只是,此事我允你有一却不可有二。想来三房那边也不会再动你的嫁妆,如此你也算是有了经营的底气,能不能从我手中拿走茶肆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茉希明白,曾氏一人苦苦支撑偌大的商贾之家实为不易。
要想后宅和睦,就必须一碗水尽量端平。
很多事情,即使自身不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今日,打压了三房,却也给了二房脸色瞧。
明面上帮衬了长房,却又担心自己仗势生骄,于是晾了她两个时辰,让她冷一下心性。
兜了这么多圈子,曾氏想要的无非是--
她虽年纪大了,但耳聪目明,你们一个个猴崽子是逃不出如来佛祖的五指山的。
不过茉希的本意也不在宅斗上,坐拥美男无数的古代富婆才是她最终想要达成的世界--
至少在这一点上,她与曾氏的目标是相同的。
于是,茉希恭敬起身,对着脸色稍缓的曾氏道:
“祖母放心,只要人不犯我我绝不犯人,只是有时树欲静而风不止,事儿若是来找我了,我也没有只躲不回击的道理,您是吗?”
曾氏看着面前一脸傲色的茉希,白皙的芙蓉面上一脸冷静自持,双眸流转却烟波艳艳,不卑不亢的姿态倒让她想起帘年以一人之力抗衡顾家宗族的自己。
长房本就式弱,若是再多个可以任人拿捏的主母,这于璟杭也是无益的。
想到这,曾氏也就释然了。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
“别这么多话了……今日你出来的也久了,赶紧回院里吧!”
茉希见曾氏不回答,也就当她是应了自己的态度,忙起身行礼告拜,刚要走进廊下,却又听到曾氏道:
“璟杭他是个纯善无知的性子……我对你的包容,便当是你护他周全的底气。”
茉希只是脚下顿了顿,便面带微笑地向自己院中走去。
抬头看,果然已是漆黑一片,稀疏的几颗星星躲在厚重的云层后面,脚下的路也只能靠提灯照着。
纯善无知?护他周全?
茉希反复咀嚼着曾氏的话,心中想道这老太太怕是丁点儿都不了解自己的大孙子啊?
顾璟杭的心,怕是比今日的夜还要黑。
三日前,含巧鬼鬼祟祟地伏在茉希耳边,声称听到了一个“可以将宋嬷嬷一举扳倒”的好消息。
含巧做贼般地看了看门外和窗下,故作神秘地遣走了如萱,四下无人了这才到--
原来她听到顾璟杭身边的厮悄悄与书房事水的丫鬟八卦,出去办差时见到了宋嬷嬷的儿子,三十多岁至今未婚的烂酒鬼宋大牛。
只是这宋大牛这一日并不是出现在酒肆,而是被赌坊的人连打带踹地扔了出来,脸上还带了不少淤青伤痕。
这厮一问才知道,宋大牛赌了整整一夜,前半夜如有神助,以十两银子的本钱赚了二百两。
他心生贪恋,又将所有的钱压了进去,结果后半夜开始衰鬼附身,开一盘输一盘,到了蒙蒙亮时,宋大牛已经输了三千两银子。
茉希正在打着香篆,听着含巧兴奋到喘着粗气的汇报,也不接话,手下却十分镇定,将香模倒扣时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丝毫不差。
一个疏密适中的莲花图案便稳稳地落在香炉正中心。
含巧见主子并不上心,面上更急了,不由催促道:
“姐……”
茉希皱了皱眉,懒懒地开口:
“她儿子欠了赌债又如何?”
含巧眼底浮上一层恶毒的笑容,似乎已经看到了宋嬷嬷悲惨的命运,开口道:
“姐的嫁妆奁不是还在宋婆子手里吗?”
茉希心中冷哼一声,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面上却不显其他颜色,用香铲轻压香灰:
“你这是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
含巧眼中的恶毒像是荒滩边漆黑的淤泥,看上一眼便要深陷进去:
“姐放心,这事儿就交给我来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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