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替大儿子擦拭额头的汗,道:“是嘛,还有女孩,有你跟你弟大吗?”
大崽沉思着,“没吧,她看着比我们,是妹妹。”
二崽挤上前,把汗哒哒的脑袋送到他娘面前,“娘,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擦。”
“好好好,娘给擦。”林昭笑着。
二崽心满意足。
“娘,还有个人走路一高一低,我问他脚咋了,他被人打断了。然后我又问他报公安没有,他有的事报公安有用,有的事没用。娘,他为啥这么,啥事报公安没用呀?”
朋友的眼里充满疑惑。
林昭敛笑,有些沉默,她在斟酌着话语。
二崽的话很多很密,没等林昭回答,他又拿出宁奶奶给的玉葫芦,冲他娘笑,“娘,你看我的玉葫芦。宁奶奶送我们的,好看吗?”
林昭目光落到那白玉葫芦上,神色惊愕。
好大的手笔!?
原书中,玉石过几十年会很值钱。
二崽这玉葫芦,玉质细腻油润,透光均匀,线条流畅,色泽柔和,一看就是好玉。
“你们都有?”她问。
大崽也拿出自己的,“是的呀,铁锤也有呢。宁奶奶给我们的见面礼,让我们以后带猫蛋儿玩。”
林昭和双胞胎打商量,“娘给你们收着?”
不是贪朋友的东西,是担心他们拿到外面去惹麻烦。
大崽主动把玉葫芦塞他娘手心,“好啊,娘帮我收着。”
“我的也要娘帮忙收着,就是给娘我也愿意。”二崽嘴甜的像染了蜜。
他神情认真。
不奇怪,这个年龄的朋友最是亲近娘,纯真也纯粹。
林昭还没话,铁锤也把自己的玉葫芦给她。
“三婶婶也帮我收。”他咧嘴笑。
林昭哭笑不得。
“铁锤应该让你娘帮忙收着啊。”她笑道。
铁锤憨憨地挠挠头,“我信的过三婶。玉葫芦长的一样,放在一起才对!”
林昭心,这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吧,大嫂还在呢。
“要不你问问你娘的意思?”她随便找个理由。
铁锤更加茫然,理直气壮地:“为啥要问我娘,这是宁奶奶送我的!”
黄秀兰从灶房出来,听全了三弟妹和儿子的对话,人都气笑了。
憨子还问为啥?
大崽二崽咋不问。
“三弟妹帮收着吧。”黄秀兰出声。
“铁锤信得过你,我也信得过。”她强调。
三房底子厚,不差那点。
其实归根结底也是因为,玉葫芦是玉,不是金子,黄秀兰觉得不值几个钱,连个白面馒头也换不下,铁锤怎么收着都校
大嫂都发话了,林昭没推辞,道:“好,我帮忙收着。”
免得大房不重视,弄碎或弄丢,这是很有可能的,毕竟等玉葫芦变值钱,起码在十年后,十年呀,变故太多了。
“明三婶送你个硬皮本子,你记下放在我这里的东西,免的你忘记。”
铁锤什么都向双胞胎学习,大崽二崽开始识字,他也跟着,现在也认识不少字了。
“好。”他乖乖地。
黄秀兰觉得三弟妹对铁锤真上心,她这个憨子有后福啊。
老三是营长,早晚继续往上升,老三媳妇儿是文化人,又在供销社上班,两口子都前途无量,四个崽一个赛一个机灵,三房早晚起飞,偏她家铁锤能挤进去,被双胞胎看重,三弟妹也喜欢,这运气……被带飞是早晚的事。
二崽抱住他娘,嘴上:“娘,我和哥也要硬皮本子。”
“好好好,都樱”林昭眼神纵容。
抽奖转盘还剩不少积分,等会可以试着抽几次。
昨晚只随便抽了一次,抽到了猪肉、粮油、红豆等,全是吃的。
大崽脸一派肃容,对二崽和铁锤:“我们要好好练字,不然自己写的字,自己都不认识。”
“我有练呀,哥我听你的话,每都有用字帖练字。”二崽。
字帖是在回收站找的。
铁锤:“我也听,我也有练。”
晚上光线暗,还费灯油,几个朋友把学习时间放在白,认完字、练完字才出去玩。
大崽性子稳又自律,特别能按捺住寂寞,在他这里,干什么都不会忘记每的学习任务,二崽和铁锤在他的带动下,也渐渐培养出良好的学习习惯。
有这么懂事的好大儿,林昭真是省心的不校
“饭好了,都洗洗吧。”黄秀兰想起正事,出声喊道。
主屋门框的竹帘从里面掀开,发出一声哒的声音。
顾父按了按裤兜,脸上露出笑,心情极好。
他招呼孙子孙女们,“洗手吃饭。”
孩子们哗啦啦动起来,乖乖洗手,用香皂洗,每个指头都搓了几遍,最后用清水冲干净泡沫,而后边往饭桌走边闻手,闻到香香的味道弯起眼睛笑。
饭桌上的饭菜和平时别无二致,粗粮窝窝头,半盆清炒白菜,再一个凉拌胡萝卜丝,一人一碗没几粒米的粥。
唯一不同的是,那金灿灿的菜盒子。
“菜盒子!!”来妹一下午跟伙伴去山里守株待兔,这会才看见菜盒子。
“你三婶下班回来就开始做。”赵六娘,“你跑的不见人影儿。”
林家没有在饭桌上训斥饶习惯,这也是林昭的习惯。
她笑着岔开话题,“二嫂和来妹都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要是喜欢以后再做。”
“三婶做的,就没有不好吃的。”来妹先捧一句,见爷奶等长辈开始吃,不客气地夹个菜盒子。
咬一口,便生出铁蛋常有的念头——三叔一家搬回来真好哇。
十半个月尝到肉味不,时不时还有别的投喂,真幸福啊。
……
吃完饭,顾父迫不及待地喊自家老三陪他去山脚。
话才完,顾母横眉竖目。
“去啥去,不看看现在几点?还没黑,我看你是想害死全家!”
几个皮猴子被打发出门,她怕左右邻居听见,仍是压着声音。
顾父急忙解释:“我没想现在去那老房子,打算去山脚捡捡柴,等黑再过去。”
当然,他心里也有别的盘算,寻思着那些人要做饭也得捡柴,如果能遇上,顺便几句话也没啥。
顾母敛去怒火,叮嘱道:“那成,你心里有点数,别被人看见。”
大队的人大多都是好的,心里没那么多计较,但是……也有那看不惯顾家的啊。
“知道,知道。”顾父给顾承淮使眼色。
老婆子越来越凶了!
顾承淮心中一叹,看了眼媳妇儿,随亲爹离开。
父子俩来到山脚,远远看向那几间茅草屋,周围杂草已拔干净,没院墙的老破屋子矗立在那里,显的格外寂寥。
顾父忧心忡忡,“……连个院墙都没有,要是有野猪跑下山,这些人哪跑的了。”
经验丰富的猎户都拿厉害的野兽没办法。
顾承淮:“他们会垒院墙的。”
“他们老的老的,都不像能干活的人。”顾父仍然不放心,他是心善的人,哪怕里面没有乔先生,也会发愁。
“我明去找大队长。”顾承淮又道。
顾父拍拍儿子的肩,笑的一脸褶子。
他这辈子没啥出息,倒是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
话间,顾承淮没闲着,弯腰捡柴,动作麻利。
一道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
来人跛着脚走近,是张让顾家父子都觉陌生的面孔。
他背了一捆柴,肤色白皙,眼睛黑如墨,五官轮廓偏柔和,身量瘦瘦长长,斯斯文文的。
孟九思看见两人,点了下头,越过两人朝茅草屋走。
“等等。”顾父轻喊。
孟九思驻足,回过神看向他,目光疑惑。
“你们一行人里,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是不是姓乔?”顾父环顾着周围,见没什么人,谨慎地问。
闻言,孟九思神色未变,淡淡道:“不清楚,我们互相不熟。”
这话顾父信了。
顾承淮却一个字也不信,安定下来之前不熟很正常,都安定下来了,再不熟有些刻意了!
那青年一脚高一脚低的消失,顾父怅然道:“年纪轻轻的,脚咋不好了,唉。”
也不知道犯了啥错。
顾家父子怕碰到大队的人,没敢多待,默契地走远些捡柴。捡柴的过程中,顾父嘟嘟囔囔了好些以前在海城的事,顾承淮听的很专注。
山脚,茅草屋。
“有人打听我?”乔老先生神色诧异。
孟九思点头,“嗯,叫住我的是父子,应该是大队的人,那老伯看着本分老实,他儿子……很有气势,看站姿,很像军人。”
就是不知道退没退伍。
乔老先生心中疑惑,面上却不显,淡淡的笑着。
“或许是我年轻时随手帮过的人也不一定,谁知道呢,该来会来的,等着吧。”
孟九思看老先生有数,没再多言,走到角落,做了个简易的三石灶,烧火煮汤喝。
这个陶罐是他好不容易留下来的东西,还摔碎了一个角,好在还能用。
其他人也在想办法弄吃的。
正当这时。
大队长过来了,他身后跟着两个青年,一人背着麻袋,一人抱着个大竹筐。
瞧见屋旁的杂草除得干干净净,大队长满意点头,扬声喊:“都出来下。”
屋里的人全往外走。
每个人在来到丰收大队前,都受到无法言的折磨。
哪怕淡定如乔老先生,都不想再有变故了。
大队长朝随他来的青年摆手。
“把东西放下吧。”
两人照做。
大队长看着孟九思等人,:“你们没粮食吧,我做主先给你们送五十斤粗粮,还有点菜啥的,算佘你们,后面用工分还。”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给这些人分粮,不仅要分粮,还得算工分,上面只教育,没要饶命。
茅草屋门口站的人没想到,大队长会送他们粮食,一下子愣住了。
好几息后。
孟九思眼里的冷淡散了些,郑重道谢:“谢谢。”
大队长不在意地摆摆手,“应该的,倒是你们,上面咋,你们咋做,让写检查就写,别犟着,对你们没好处,老话,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们认真想想吧。”
没等几人回答,他带上两个青年离开。
茅草屋前,没人话,他们心中陡然掀起的波澜也无让知。
转眼间色变暗。
顾父和顾承淮来到山脚老旧屋前。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勉强能当摆设的门被打开。
乔老先生看着门外的两人,目光最终落在顾父脸上,努力回忆,试图想起他,然而是徒劳。
他,脑子空空。
“你是乔先生?”顾父压抑着心头激动,抖着声音问道。
乔吗?
能准确喊出自己的姓。
应该是熟人。
被他忘记的老熟人。
乔老先生感慨的想。
苍老睿智的眼睛染上丝丝歉意。
“我是姓乔。”
顾父神色惊喜,追问:“您是海城乔公馆的乔先生?”
“乔公馆?”乔老先生笑了下,“许久以前了,早就没有乔公馆了。”
“真的是你,乔先生!”顾父眼睛亮的惊人。
他难得激动地介绍着自己,替恩人找记忆。
“是我,我是顾丰,舞厅门口卖香烟被人欺负的那个瘦子,你帮了我,你带我去乔公馆,还教我识字……”
他话一半,乔老先生就想起来了。
“是你啊。”他眼底的防备顿消,笑着打量顾丰,道:“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丰子,你也老了啊。当年送你离开前我没错吧,我,有缘的话,以后会再见的,这不,还真再见了。”
话间,把门打开,让顾家父子进屋。
屋里连个凳子都没有,床铺也是随意用稻草铺的。
顾父瞧一眼,心里不出什么滋味。
“乔先生,你咋……”怕戳到乔先生的痛处,他开了腔又咽回想问的话,只:“我家有旧床旧被褥,你要是不嫌弃,等再晚些,我给你送来。”
乔老先生也不矫情,接受了他的好意,“不嫌弃,有什么嫌弃的,我还要谢谢你,我这里……什么都缺。”
“那好,等会我和我家子给你送来。”顾父。
然后向他介绍自己的儿子,“这是我家老三,顾承淮。”
“是个好伙子,当过兵吧?”乔老先生眼神流露出欣赏。
顾父骄傲地:“现在还是个军人哩。”
他没儿子已经是营长了,听着好像显摆。
顾承淮看见了他爹挂在嘴边的恩人,头发花白,眼神犀利有神,给人一种风度翩翩的感觉。
“乔老先生。”他颔首以示招呼,淡定沉稳。
“别跟你爹学,我和你爹是老相识,你要是不介意我如今的处境,私下里叫我一声乔叔吧。”乔老先生年轻时秘密送物资、送药品,和部队打交道多,对军人有种然的好福
顾承淮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乔叔。”
乔老先生拍拍顾父的肩膀,语气感慨,“你这个儿子不简单呐,我就你子有后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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