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淅沥...”
清晨时分,那抹朝阳的霞光并未如约而至,反而带着些许阴沉。
不一会儿,细密的雨水缓缓倾洒在大地上,也打在了掖庭某处狭窄的居所的窗沿边,将睡得正香的王荣给惊醒过来。
“呜~”
“这是哪里?”一声呢喃,道出了王荣久睡后的迷茫。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心且舒适的睡过觉了。
其实本朝后妃的生活还算不错,起码除了侍奉子,便无甚事务可做。除开朔望之日,每位女眷都是能睡懒觉的。
只不过因为王荣日夜担忧,故而睡眠质量不高,经常半夜惊醒罢了。
有些吃力的坐起身来,王荣迷茫了许久,身体的隐隐作痛和下腹的不适,以及浑身黏糊糊的感觉告诉她,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终于!终于再次被子“选直了!
一种久违的幸福感,以及被“呵护”的感觉从心底深处涌出而出。
两行清泪,默默滴在了盖在腿上的那层被衾之上。待到王荣察觉到异状,被衾已然完全湿透。
她强忍着,强忍着不让自己这么狼狈。
可越是忍耐,这些日子的所受的委屈,就越像一个的木桶,却被要求装下江河湖海般的水量!
“阿翁!阿母!大兄!”
“呜...呜呜...终于...终于...”
这位不过双十之龄的少女,抽泣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口中出来的话语,亦是断断续续。
过了许久,王荣才将心情平复下来。复看了眼被衾,她那不施粉黛,却梨花带雨的脸颊上闪过一丝羞意。
心中暗自啐道:都已为人母了,还学那女儿作态!阿荣啊阿荣,你要坚强起来!你要看着...
“王美人,王美人!”
“人呢?人呢!”
这时,院外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将王荣内心的独白给打断。
这时的她才发现,自己上身穿着的那抹抱腹前,忽然多出了两道湿痕,隐隐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昨夜本以为陛下爱吃,今日应该没有多少了。可一觉醒来,还是将抱腹打湿,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当然,这也是她初为人母,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些事情的缘故。
这时,王荣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赶忙从卧榻上下来,而后披上一件宽厚的素色直裾深衣,将适才的一切,尽数藏于其郑
还没等王荣出门,为首的宦者便推开房门,看着还在穿衣的王荣,眼里闪过了一丝不耐烦,道。
“这都过去一旬多了,你家中的书信及财货,怎的还未送来?”
“莫不是...”
“哼哼,王美人啊王美人,你可要想好了,诓骗咱家的后果!”
王荣听到这话,瞬间脸色变得煞白起来。适才的什么幸福,什么满足,俱在眼前这位得宠的中常侍的话语中,被敲打得支离破碎!
“赵侯,赵侯...”
见王荣支支吾吾,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赵忠脸上尽是满足的神色。
他已经没有了世俗的欲望,而且年纪又不了。所贪念和喜爱的,不过是一些权势和财货,以及家族后代的延续。
“啪啪!”赵忠拍了拍手,而后往内里走了两步。
他往前走两步,衣衫不整的王荣便往后退了两步。而后看着掖庭令领着两名宦者,宦者手上托着一方托盘,三人一同往屋内走了进来。
她的居所不大,屋内本就放了不少东西。随着赵忠四人进来,被堵在里面的王荣的脸色愈发苍白,知道终究是躲不过去了。
赵忠看也没看掖庭令,将两名宦者端着的托盘给接了过来,而后放在屋内的案几上,道。
“这是陛下赏赐给你的一些香料、首饰,以及两套用蜀锦制成的衣裙。”
“不过...”
王荣听到“陛下”二字,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可随着赵忠接下来的话,血色又暗淡了下去。
“不过,看你这屋内的一应物事俱皆齐备,想来是用不到这些了。”
“这些俗物,便算作息,咱家替你先收下了。”
“日后,便不要再来求咱家了。”
“咱家与你,素不相识。”
罢,赵忠一甩宽大的袖袍,背着手,便往屋外走去,看也没看已经贴在墙壁上的王荣。
而那位宦者,端起托盘便跟了上去,独留下掖庭令一人在屋内。
掖庭令心翼翼的将赵忠送走,而后用一种贪婪的眼神,看得王荣浑身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王荣啊王荣,哎...不懂事!”
“中宫那位,是你能争宠的吗?”
到这里,掖庭令遥遥冲着南方作揖,虚拜了一番,而后道:“日后,你就搬去采女的居所。”
“至于这里,还是留给‘有用’的人居住才是。”
“毕竟,你的时日也不多了,免得留下晦气,滋扰后人!”
罢,掖庭令又在王荣身上狠狠的剜了几眼,待到满足后,方才施施然的转身往外走去。
见掖庭令的脚步声变得遥不可闻,王荣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无力的坐倒在地上。
回想昨夜与陛下“双宿双飞”的快乐时光,再结合今日的事情,令王荣的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骤然的大起大落,令她难以适应。心中的无尽委屈,再次由眼角爆发出来。
这一次,她没有再压抑,哭得撕心裂肺,震动地!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般过去大概一两刻的时间,王荣哭得眼圈通红,声音嘶哑之时,又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将她从情绪爆发中带了出来。
没过几息,一名与想象中不同的女子走了进来,看了眼呆坐在地,应是哭了许久的王荣,用一种不带感情的声音道。
“衣衫不整?成何体统!速速整理一番仪容,随吾去一趟中宫。”
“吾只给你一刻钟!”
罢,这位浑身披甲持戟的女骑看也不看王荣,自顾走到院中,任凭细如牛毛的雨水打在其身上,做出一副闭目凝神状,静静等待。
“呵,何艳你这贱婢,这是巴不得我死吗?”
王荣面无表情的低声了一句,将身上那袭深衣给系好,没有拿墙角的油纸伞,反而拿了把拍髀短刀带在身上。
这把拍髀,乃是为了压衣所用,但那贴合在大腿侧边的触感,好似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安慰和勇气一般,令王荣的眼神略微坚定了不少。
虽然她知道,还没进到中宫内,这把拍髀就会被守在门口的中黄门冗从或者女骑给收走。
站在原地大口深吸了几口气,王荣用手背抹去眼眶内的泪水,不再留恋这处住了两年的居所,大步的走到院中,冲着雨中站得笔挺的女骑道。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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