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很暖,将空气烘烤得很热,让人想起了即使脱光衣服躺在家里也会浑身黏糊糊的感觉。
王秀的声音不疾不徐,很是平淡,驱散了燥热,像是春季或秋季的不温不火的风,带来了几分凉意,只是这份冷冽有些太过于强烈了,就像一把寒光沁饶刀正被人从冰水中捞出来。
“自从玄商太祖斩杀妖帝应龙、太公祖师建立气宗以来,命约束下万民,即使是流民徙徒后裔的北海人也不例外。但召唤,或者受召的薪徒……是外之人。”
她看着张之苇,“命看不到你,也管不到你,否则巴川城里那些人,不管是长生道还是黑刀侍,总该第一时间来将你控制住。不请自来者,或是强闯,或是偷偷来的人,都并不受欢迎。”
“这两千年以来,命一直很可靠,没有一个外之人能来到这里,所以一个薪徒也没有出现过。”
“但你很幸运,”她看向徐以柔,“你大概并不知道命是什么,应该也并不知道召唤为什么会失传,所以你在临死之时只能选择赌一赌召唤能否成功。”
“而你——”她看着张之苇,“不知为什么,恰好在她徐以柔死的那一刻回应了召唤,赶在她不受命限制、幽冥司又没能来得及接手的那个短暂的间隙里,让她重新活了过来。”
“你要这是一个巧合,我是不愿意相信的。灰烬的虚景是什么样子,这世上没有人知道;指使你如此做的是谁,也没有人知道。”她朝前迈出一步,轻轻伸出一只手掌按在巴蛇身上。
巴蛇如遭雷击,却动弹不得。
“我只能确信一件事,”她轻轻一推,“薪徒是被命厌弃的存在。”
巴蛇来不及挣扎,烟消云散。
“外来者,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做?”她一挥衣袖,将蚩尤也打散,直视着张之苇的眼睛问道。
依旧没有气息波动,依旧从容平静,她并不是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她并不是出尘世外的隐士高人,但是她却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因为她是王秀。
张之苇压力很大,但却没有躲避,而是顶着这股压力站在了原处,寸步不移。
他迎上对方平淡的视线,“你还没问过我的名字。”
王秀道:“死人没有名字,尤其是无名之辈。”
张之苇深吸一口气,“但我想活着,而且我要我和我师姐一起活着。”
徐以柔忽然感觉张之苇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不是仅仅是心理感觉,更重要的是,她觉察到了一团火,一团在人心中燃烧的火,一团本不该燃烧起来的火。
渎魂?!
我明明没有告诉过他,他怎么知道的?徐以柔惊疑不定,终于明白了张之苇在过来的路上隐瞒了什么。
她将视线转向王秀,心里紧张了起来,不是担心自己会死,因为她本就该死了。现在比起自己,她更不希望张之苇去拼命。
王秀短暂沉默,最后看着张之苇的眼睛道:“那么你或许应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资格,或者有没有争取这个资格的资格。”
张之苇稍微扭了扭握刀的手腕,手腕有些酸了。“打一架?”
王秀摇了摇头,看向她来时的方向,“你原路返回,去那里守着,灵壤的人应该在路上了。”
张之苇蹙眉,他忽然想起了早上敬元树曾经过的话,忽然问道:“敬元树答应了你什么?”
王秀看了他一眼,“你想怎样?”
张之苇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王秀了然地眨了眨眼,“再。”
张之苇转身走向徐以柔,蹲到师姐身边,轻声细语道:“我去试试看,待会儿就回来。”
徐以柔本想冷着脸质问他关于渎魂的事情,但是现在心中却只有担忧,“你那么弱,要心一点,不然就算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也没什么的,我爹和我娘就是一起被灰烬侵蚀变成了灰的,甚至他们最后还混在了一起,分都分不开。”
张之苇愕然,心中却愈发坚定,“放心,你不会死的。”
完他转身便走。
徐以柔心想什么叫我不会死?怒气腾的就起来,但是却没能骂出口。
张之苇出门前看了王秀一眼。
王秀面无表情。
脚步声渐渐远了。
于是便只剩下两名女子留在了这里。
王秀看向破庙里的徐以柔,忽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与下巴,“有血。”
徐以柔一愣,这才想起来先前张之苇是在帮自己擦拭,胡乱用袖子抹了两把,心中又担心起来,看到门口的王秀,她心中生出了很大的怨气与怒气。
王秀走了进来,丝毫也不避讳,很自然地在徐以柔旁边坐了下来,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你很渴了吧,喝口水,休息休息。”
徐以柔皱起眉头,想了想,倒是老老实实打开葫芦喝了一口,嘴唇稍稍湿润了几分。
看着外面风吹野草的场景,王秀忽然道:“他很喜欢你。”
徐以柔奇怪地看了王秀一眼,没有看到冷嘲热讽的意思,没有什么。
王秀又道:“不久前,他把一个人打成了重伤,那家伙是灵壤安插在长生道的谍子,我找到线索之后,他主动联系了我,求我帮他救一个青楼女子。”
徐以柔眉梢挑起,隐约有些生气。
王秀忽然道:“啊,不好意思,我没有你是青楼女子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那个家伙和你的……呃,师弟,和你师弟挺像的。他大概是知道那个间谍的事情,然后才会使眼色让我救你。”
徐以柔叹了口气,心想果然如此,眼中多了几分无奈与担忧,终于开口:“你和我这些做什么?”刚开口,她就再难压抑心中的怨与怒,神情陡然一凛,“要是他出事了,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好过。”
王秀难得的笑了笑,这是她第一次露出笑容,让徐以柔看得有些惊讶,因为王秀的笑中多有几分苦涩,苦涩的笑,这便是苦笑。
“你……”徐以柔有些犹豫,“怎么了?”
王秀依旧笑着,一直保持着的从容与平淡的气质与她的笑容相得益彰,令人感觉如沐春风的舒适。
“真羡慕你们。”她。
徐以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生气地道:“不行,他是我师弟!”
王秀皱起眉头,无奈道:“我又不是喜欢你师弟,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徐以柔还是难以置信,“无尘道王秀,有喜欢的人了?!这传出去还得了?”
王秀还是苦恼地摇了摇头,“我也想,但是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徐以柔了然,却有些将信将疑。思来想去,她看看王秀鼓鼓的衣服,又看看自己单薄的衣裙,想起了张之苇刚刚在路上觉得自己太瘦聊话,莫名又紧张又生气,忽然道:“你不许打我师弟的主意!”
王秀好生无奈,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我看着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徐以柔心情复杂,问道:“既然你没有敌意,为什么那么吓唬他?”
王秀忽然得意地笑了起来,“我乐意。”
徐以柔愕然。
王秀豪气干云道:“我就是要走在最前面,成为最强的女子修行者,然后把所有瞧不起我们的人踩在脚下,让他们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樱”
徐以柔蹙眉道:“可是我师弟又没樱”
王秀笑了笑,道:“吓唬吓唬他,万一他抛弃你走了呢?我之前在山下历练的时候可见多了。”
徐以柔还是担心,“可你不该让他去面对灵壤啊,他才气海期,怎么打得过?”
王秀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我知道他现在的情况,要是他想跑,我就去收拾他,杀薪徒是我分内的事情;要是他和灵壤的人打到一半,打不过,想跑,那我暂时放他一马,看看他之后的表现;要是他遇到了太大的危险,我当然也不会看着不管。”
“你怎么管?”徐以柔问。
“我是无尘道王秀啊。”她如是。
……
……
张之苇搬了一块大石头放在路中央,抱着雁翎刀,坐在上面,一面调息,一面等待。
不久之后,十来个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郑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喊道:“来者可是灵壤?”
那边犹豫了一下,其中一茹零头,回道:“道友何故拦路?”
张之苇深吸一口气,朝着那边走去,缓缓抽出鞘中又裂又锈的长刀,“我来杀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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