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尘撇开那些试图阻碍自己的那伙人，快马回到自己营帐前。那位水蓝色少年依旧安安分分地待在帐前不远处，正乖乖练箭。他胸前林有谷亲手雕刻的墨玉猫还在阳光下反射微光，那是块上好和田玉价值不菲，虽然慕千尘从不，但他觉得那慵懒的猫跟野是极衬的，不愧是他的野猫。
那水蓝色少年没有发现他，挺直背脊弯弓搭箭，姿势并不怎么标准，也许今有点心不在焉，没有往常那么挺拔好看。也许还在担心他的安危吧？慕千尘虽然认不出对方的脸，但他光听语气都知道野是极紧张自己的。
“盈王跑得好快呀，怎么？才刚分别大半就舍不得了非要回来看看？”
“对呀对呀，盈王你原来这么粘人？”
几洒笑着将慕千尘簇拥其中，慕千尘甩甩手将那些人挥开，从马屁股上解下一只活蹦乱跳的白兔冲那水蓝少年喊道：“野！接着！”话落扬手将那兔子掷出，稳稳落进少年怀里。
少年冲这边甜甜一笑道：“谢谢王爷。”
慕千尘见他无事便又随那伙人策马离开，没注意到少年在他们转身后偷偷松了口气。
直到暮色苍茫，慕千尘才满载而归，他们一伙人在野外早已吃过一顿。现宰现吃大快朵颐的确美味，但回来观赏野捧着切好的肉块细嚼慢咽也十分美味。
慕千尘下马快步赶到少年跟前，附近没有多余的旁人，他拎着只倒挂的山鸡过来展示给他看：“宵夜吃鸡？”
他还没高兴多久闻见少年身后已经烤好兔肉香，慕千尘视线越过少年往他身后看去，果然是他下午带回来的那只……
慕千尘：“你把那只兔子……”
少年跟牧远野一模一样献宝似的将那香喷喷的兔子捧起，双手举到慕千尘面前笑问：“烤好了，王爷尝尝嘛？”
慕千尘却没有像昨那样俯身品尝，他遗憾道：“我以为你会喜欢。”
少年眉头微蹙：“野喜欢呀。”
慕千尘抬手将那兔子推远，他的喜欢是养起来舍不得杀的喜欢。不过喜欢吃也好，只是可惜了他特地不伤毫毛地带回。
少年见他兴致不高，问：“王爷累了？野伺候您休息吧。”
慕千尘放下山鸡，顺手捞起少年的细腰……
不对，这不是野。
慕千尘不动声色将人带入帐中，帘幕落下，慕千尘反手将少年脖颈狠狠掐住：“你是谁？野呢？”
少年不服，痛苦着一张脸道：“王爷，我就是野呀。”
慕千尘：“学得真像，连声音也像，你是昨晚来过的那个。”
少年：“王爷，您怎么不信呢？您不信我的脸，还不信这个吗？”他示意自己胸前那枚墨玉。
慕千尘更气了，抬手就将少年项上墨玉的带子生生扯断。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像只蓄势待发的猛兽：“他在哪？！”
少年快被这只大手掐断气：“王……我不知……”
慕千尘将少年狠狠甩到地上，少年喘不过气趴在地上猛咳，几乎快要把自己的肺也咳出来。
“来人！”慕千尘喊道。
门口守卫进来领命：“在。”
慕千尘：“将他拖出去严加拷问，还有快派人将野寻回来！”
守卫将人带走又招呼属下寻人去了，偌大的营帐中只剩下慕千尘粗重的呼吸和不安的心脏还在胸口噗通噗通狂跳。
你在哪？你会在哪？！
慕千尘在帐中踱步仔细回忆，突然电光乍现，那时树下！
慕千尘来不及多想迅速冲出营帐跳上马匹扬鞭向记忆中那处寻去！那时那人已经奄奄一息，不可能是野的，一定不会是野。虽然他自进入王爷府就开始藏锋不露出分毫武功底子，但别忘了他轻功撩的。当初那么多次更换送信地址，自己和林有谷双双埋伏都未撞破过他送信过程。唯一一次成功是他被打了板子受了伤。
不会是野的，野哪能那么轻易……
冲破沿途枝杈，锋利的枝叶宛如利刃将慕千尘的衣袖脸颊都划出几道伤痕，他无暇他顾找到那棵树，而树底下早已空无一人。也许被人救走了？！慕千尘不得不这样安慰自己，他策马又在附近寻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那个穿着太监服的尸体。
他揉了揉眼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沿途策马边寻边走，找到负责看管这片的守卫，问：“此处可救得一位宦官？”
守卫们互相看看彼此，后有一人似乎想起什么，回道：“回盈王，并没有救得一位宦官，倒是发现了一具宦官尸体。”
慕千尘连忙问：“在哪？”
那守卫将慕千尘带到安放尸体的营帐内，道：“还没有确认其身份，我们怕惊扰圣驾不敢声张，不过已经通知了总管。他们很快会派人来查验。”
那营帐内果然停放着一具尸体，慕千尘狠狠掐住掌心稳住脚步，走到近前查看，看样子的确是自己下午在林间遇见的那人。脖颈处被利箭割伤，唇边有血迹像是临死前有过一番挣扎。
像，太像了，身量像，体态像。连右手手肘处那颗红色痣也像。有旁人他不好上手搂一具尸体的腰身丈量尺寸，也不好将他掂起，他只能目测。
守卫叹气：“真是可惜了，这位宦官生的这般标志，死状却这般凄惨。”
不用再纠结，慕千尘直接将见过野的守卫都拉过来叫他们好好辨认，得出的答案完全一致，这就是他丢失的野，是他心心念念护着野兔回来要交付的真正的野。
慕千尘还是有些不信，今早出门前还活蹦乱跳的呢，没有一点预兆，至少要提前让他感受到些什么呀？怎么能是在那一刻呢？林间的匆匆一瞥，怎么会是最后一面呢？不可能呀。
这一夜所有宫人都知道盈王痛失所爱，大病不起颓废许多。野尸首却也在深更半夜被野物拖走不见踪影，盈王更是发疯似得满山寻。昔日浪子居然深情至此，令人唏嘘。
……
系统：“宿主，我把你偷出来了。”
牧远野：“干得好。”
系统：“200积分换的山猪身体原来是这种感觉。”
山猪系统围着牧远野的身体绕了好几圈，简直要把自己绕晕。
牧远野：“你的身体比我金贵，我的九死一生丹100积分，还不知道有没有用。”
系统：“没事的宿主，身体机能进入休眠而已，冷零僵硬零，虽然就跟死尸没两样。”
牧远野只能活跃在自己意识海里等待休眠结束，系统计算不会太久，牧远野躲过一劫本身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喉头失血过多看着吓人罢了。箭头那毒药倒是十分危险，会荼毒牧远野身上神经最终可能致残，牧远野舍不得野这具身体还要遭遇这些，果断翻阅商城找到九死一生丹，能解万毒。唯一缺点是身体短时间处于假死状态，此时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静养。周围实在没有可靠的人了，只好再花积分给系统临时兑换了个身体将自己偷走。
这个世界真耗积分呀，就连到了此刻野遭连累致死慕千尘的好感度还是稳稳的0。牧远野真的心寒，难道过往种种皆是假象？慕千尘的演技也太好了吧？连牧远野也被骗得团团转。
又过了一一夜，牧远野终于能动，他趁着夜色爬上临时坐骑大野猪系统，由它驮着自己潜回城内。牧远野摸回盈王府自己房间翻出木槿那张木牌，她是牧远野在这里认识的唯一的朋友了。
他摸出木牌后房间内任何东西都没动，就如他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在夜色中，甚至不惊动一片花草。
牧远野还是那身狼狈的宦官服，只是太过污脏简直像刚出土的乞丐，谁也不愿意多赏他一个眼神免得脏了自己眼睛。
侍者只认腰牌不认人，他将人带到后院偏房内便转身离开，没有多看一眼也不问详情。好似对一切漠不关心。
牧远野好久没这么脏过了，本身这身衣裳自带臭味，他又在森林里摸爬滚打好些，身上早就馊了。
木槿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满身泥泞的乞丐，脖颈上还缠着一条破布，看起来怪可怜的，哪有初见时他窝在权贵之间调笑时的狐媚样？
“姐……”牧远野声带受损，发出的音节是带着血气的嘶哑难听。
木槿认出这就是野，再闻他声瞬间热泪盈眶。才几日不见怎么就成这样了？可怜见的，这孩子本就命苦好不容易盼得安生日子，才多久又被欺辱成这样。
木槿：“野，你现在还愿随姐姐走吗？”
牧远野摇摇头，他比划了下，又觉得交流不够顺畅，将手指沾上茶杯，在桌上写道：“走不了”
木槿无法，先将野好好收拾一顿再，她招呼厮给她房间准备热水。交代完又问：“你能吃东西吗？”
牧远野写道：“流食。”写完他解开脖颈上那条破布条，将那未愈的伤疤显露给她看。
木槿心痛之余快步出门唤自己姐妹采买药材和准备流食。她果然是个有条理又可靠的姐姐，遇事不慌，处事冷静。
牧远野写：“还有一事麻烦姐姐。”
木槿：“你讲。”
牧远野：“后院墙外那只大野猪是我的。”
木槿：………
泥人牧远野擦洗干净换上新衣又是赤条条一条好汉。他不愿意再做从前打扮，木槿私心将他隐藏在自己这帮西域姐妹间，便索性给他穿上自己的舞女服。不穿不知道一穿吓一跳，这一身亮晶晶的演出服穿在他身上居然一点也不违和。
再加上牧远野自信的站姿和偶有灵动的舞步，这演出服简直生就该焊在他身上。
木槿和那帮姐妹们来了兴趣，纷纷给牧远野上妆，描眉画眼影点朱唇。本身就雌雄莫辨的少年郎彻底蜕变成待字闺中好女娘。
牧远野穿戴整齐就着鼓点就舞了起来，好似沉浸这欢乐场，鼓不停舞不歇。他跟其他舞女不同之处在于他总是戴着面纱，脖颈上永远系着条丝带。还有一个奇特之处，这位舞女养了只大野猪当宠物，那野猪十分有灵性，有时还能驮着她上街。简直一大奇观。
从第一次学到牧远野确认能上台不过短短一个月，简直神速。不然怎么他是为舞台而生呢？
牧远野艺名“远野”，在一群花草姐姐间不算突兀。她们是一亩花田，他是脚下原野。
牧远野身上半分钱没有，在这白吃白喝还学艺，不得给人家打打工，跳跳舞什么的不过去。他一来就给木槿作配，编了几套舞步将姐姐衬得高不可攀。
只是他一出台，不管是不是做配，人们很难不注意到他，唯一的蒙面舞女。经过几番打探众人知道他是最近收留的哑巴，据脸上有疤才不得不蒙着面纱。那身段十分柔软，袒露的细腰简直极品，可惜了是个哑巴又有疤，想来是极不好看的才会羞于见人。
可偶尔近前的观众猝然对上那双水灵灵的双眼又对她是否相貌丑陋保持怀疑，没见过真容前总有许多猜测。
在怡红院跳舞这段时间简直是牧远野最快乐的时间，他是个哑巴便不用四处讨好，他只会舞便能通过舞姿和音乐与姐妹交流，他不愿写字就假装自己是文盲。或笑或怒皆发自本心，跳舞果然才是他的全部，去他的慕千尘！其他的好感度！爱咋咋地吧！
牧远野甩出一长段水袖在空中画了个漂亮的弧度，风也轻盈将他发丝轻轻托起，额前宝石熠熠生辉。双眼是清澈的琉璃，甚至比珠宝璀璨。
初雪飘摇，凛冽的寒风挡不住牧远野似火的热情。他告诉木槿他要为这场雪跳一支舞，地址他都选好了在城郊一棵歪脖子树下。
木槿起先不同意，这下雪在室外跳舞本身就挺折磨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营业不收入场费。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但耐不住姐妹们不知何时全都被野拉拢过去，才认识多久隐隐有团宠倾向。谁顶得住会讨好会撒娇长得漂亮还好学爱跳舞的可爱温柔攻势啊？准了准了！
黄昏时刻，飘扬的雪花尽显温柔，好似这化骨柔情能冲破严寒的利龋姐姐宠归宠，却不真像他般痴迷，所以只有牧远野自己编排了舞蹈，奏乐大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窝在角落配合他一步一步敲响婉转乐章。
没有造势，纯属自发的临时起意不料效果颇好，有一开始跟着鼓好奇前来围观的，有人传人嗅着味儿就待着不走的。那亭亭立于树下翩然舞动的蒙面舞女与山间精灵无两样，他是真爱舞，也是真享受乐曲，无论是柔软的身姿还是深情的双眸，在场无一人不被打动。
只要这只飞舞的雀在，这个冬就不算冷。
一曲又一曲，偶有姐妹被乐声感染加入其中，或有路人情不自禁顺着节拍抖动肩膀。牧远野只要发现就能边舞边来到那人近前邀他共舞，一场私人舞会演变成大型音乐会，即使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居然就这么狂欢起来。
牧远野认为此时真该在中间弄架篝火，光靠姐妹提的灯笼怎够抒发人们的热情。不过怎么他们还是在城里，没有那么大场地，如果是在草原……
牧远野身在皇城心在草原，就这么舞到半夜实在跳累了，被姐妹们簇拥着带离才作罢。
“远野，你真的不跟我们走吗？明明你那么喜欢跳舞。”姐妹问
牧远野又给她来了段默剧，演的是自己脚上拴着镣铐，致死才能离开。
那场雪中独舞果然起到非常好的宣传效果，吸引来了不少纯粹为舞蹈而来的正人君子。牧远野在怡红院中只给姐姐们作配，从不挑大梁，又是个哑巴据相貌极丑，反倒不怎么吸引人。财大气粗的贵人会点某个姐姐献艺，或唱歌或弹奏或起舞，靠这费赚的盆满钵满。牧远野觉得跟上一个世界歌舞厅点歌点酒差不多性质。
元宵灯会，怡红院选了一位花魁和十二位花神，打扮鲜亮乘坐彩灯车游街。牧远野披上木槿送的兔毛大袄穿梭在五光十色的彩灯间，像其他人一样追着彩车跑。木槿姐姐本来跟他在一起，怎知他就跟个兔儿一样蹦蹦跳跳转眼就没影了。
人多走散也属正常，知道回来就校木槿对他的安全不是很担心，担心的只有远野的荷包估计又要不保。每次他一上街，那些吃甜食都要扫荡一遍，回来时捧着一堆山似的，连脸都看不见。
这不，才眨眼不见，手上就举着糖葫芦了。
牧远野挤进那面灯笼墙前观摩这个世界的灯谜，对他而言着实太难了简直书。每个字都认识，读起来却难解其意。毕竟是字谜要很了解当地文化才校
行到幼儿区终于在一颗不值钱的灯笼上发现自己会的谜语：“红眼睛，白衣裳，尾巴短，耳朵长（打一动物）”
牧远野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装束，开开心心拆了字条拿给老板，拿起笔在另一张纸上写下“兔”字。
果然是不值钱的，这个答案价值一个铜板。
牧远野思量了一会儿，问老板拿了张全新的字条，重新写了份谜语：鲤鱼一去舒不舍。（打一字）
用这里的文字解不出这个字，就如他这抹漂泊异地的灵魂，到点就将归去。
牧远野在另一张号码牌上留下谜底，便将自己的谜面挂到灯笼上，他要挂得高高的，最高最高。
“我帮你。”牧远野的身影被一高大男子覆盖，他接过牧远野手中灯笼将它挂在最上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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